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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頁

 

  「兄弟,別動粗呀。」他試著擺出最謙卑的笑容,沒想到對方的表情更凶。

  「你要牛就儘管拿去,有話好說。」他愈說愈沒聲音,快不能呼吸了,脖子被勒得死緊。

  該死!伊籐這傢伙在嘀咕些什麼?幹嘛一張嘴嘟得老高,把「NO」字說得特別清晰?

  她真受夠了這傢伙陰魂不散,一個男人老追著女人跑像什麼話?更氣人的是他居然對她的憤怒不理不睬,光會用日本土話捉弄她。

  這太過分啦!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勇敢,居然連她發脾氣也不怕,她非勒死他不可。

  「我警告你,再耍把戲我就不客氣了。你給我老實說,你什麼時候跟來的?」她在他耳邊大吼,吼得展裴衡一陣頭昏眼花,一樣聽不懂她在叫囂些什麼。

  他是位優雅、有教養的貴公子,卻倒霉的碰上一個有理講不通的搶匪。好吧,他決定用較客氣的方式和揪著他的不男不女溝通。

  用寫的吧。顯然他們彼此語言不通,這也不是什麼難理解的事,究竟天下剛平定不久,多得是流離失所的流民。他要牛,那就給他牛,他展裴衡是個溫文儒雅又善良大方的風雅世族,損失一頭老牛算不了什麼。

  「小三,去把紙墨拿來。」他困難的發音。

  小三連忙呈上筆墨,展裴衡立刻大筆一揮,在詠賢充端號的目光下留下五個大字。

  「請把牛牽走?」

  詠賢邊念邊納悶,這日本來的男花癡該不會是腦筋秀逗了吧,幹嘛寫這幾個字?

  她愈看他愈不對勁,再仔細一看,發現衣襟上方的人頭正白著一張臉,一副國劇花旦的樣子。

  「噁心!」她立刻放手,並確定這人並不是伊籐伸繁,只是不幸和他長得很像而已。

  問題是他也好不到哪裡去,至少伊籐那傢伙不會把自己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一個大男人撲什麼粉嘛!

  她到底掉到什麼鬼地方,為什麼會遇到這個噁心的男人,還要她把牛牽走?

  她愈想愈煩,心中的挫折感也愈來愈大。捉不到蕭武雄那軍火販子已經夠煩了,現在居然還掉到這荒山野地,活像電影裡回到過去、穿梭時空的情節……等等!她猛然回神,一雙杏眼倏地睜大,瞪得原本想趁她發呆時逃跑的主僕二人兩顆心怦怦跳個不停,一個大氣也不敢喘,只敢杵在原地望著她發呆。

  難道……真的發生了?!她瞪得愈用力,主僕二人的心跳也愈快,差點抱在一起。

  她必須證實!她雖不願相信,但眼前發生的事又教她不得不懷疑。她瞪著攤在棚車內的筆墨,心中的不安愈擴愈大。在二十世紀末的今天,即使落後如內陸,也不可能會有人隨身攜帶毛筆,除非是古人。

  她拿起毛筆,在紙上寫下歪歪斜斜的一行黑字,看得展裴衡快得眼疾。

  「現在是什麼年頭?」他邊念邊流淚,無法相信竟有字練得這麼差的人。

  「太熙五年。」他邊念邊寫,並面露同情的神色,教原本就不善寫毛筆字的詠賢臉紅又火大,差點拆了他的骨頭。

  太熙,這是什麼鬼年號?聽都沒聽過!

  她抓抓頭,試著鎮定愈趨煩躁的心情,拿起毛筆再寫下一行字。

  「哪個皇帝?」展裴衡又是一陣愕然。這可憐的流民居然連皇上是誰都不知道,可見他至少躲在深山有好一陣子了。

  司馬衷。他寫下這幾個大字,寫走了詠賢心中僅存的希望。

  她多麼希望他會寫「哪來的皇帝」或是「這是二十世紀」之類的話,結果他卻寫出古人的名字。

  看著他的臉,她立即會意到他這種蒼白不是天生,而是刻意的,這是晉朝的習慣。而且他所寫的皇帝,便是歷史上最昏庸、最愚蠢,笨到幾近白癡的晉惠帝。

  換句話說,她掉到西晉來了,應驗了吉普賽女人的預言。現在她該怎麼辦?

  她孑然一身,語言又不通,更該死的是,她不知道該如何應付這一切!

  「少爺,不如咱們趁這個機會逃吧。」小三悄悄的附耳建議道,看準了詠賢此刻正處於一片混沌,無法阻止他們離開。

  「也好。」展裴衡附和,打算放下老牛和家僕用跑的回家。至於牛,就留給這可憐的搶匪好了。

  只不過天不從人願,原先還不知道何去何從的詠賢居然即刻回神,並大聲吼了一句,「Stop!」主僕兩人雖不知道她到底在吼什麼,但她凶殘的口氣告訴他們最好立刻停止他們的腳步,他們只好乖乖回頭。

  「我要跟你們回家。」展裴衡顫聲的念出這七個大字,不敢置信的看向打扮怪異的詠賢。

  他們不但遇見了搶匪,這搶匪還準備賴在他家!

  第二章

  他原本是一位優閒、充滿教養的風雅之士,現在卻被迫必須照顧這個不知打哪來的蠻子。

  呃,也許說照顧是稍微誇張了點,他邊拭汗邊想。霸佔住他床鋪的蠻子正鐵著一張臉,十分不悅的瞪著他,彷彿他會出現在這兒全是他的錯一樣。

  他做錯了什麼?他唯一的錯是手無縛雞之力才會讓人綁回家,然後又在他恐懼的眼神之下一時心軟點頭答應收留他。按理說,他應該感激涕零,哭得你死我活謝謝他的大恩大德才對,沒想到他卻跩得跟什麼一樣,二話不說就往他的床上倒,害他必須上客房睡一夜,接著又將他從被窩裡挖起來,大聲嚷嚷要洗澡。

  原本展裴衡也搞不懂她在嚷嚷些什麼,經過一番比畫之後他才看懂,原來是要洗澡。他立刻命人燒水,然後繼續蒙頭大睡,但他還沒能來得及入睡,一個尖叫聲叫得又亮又響,他只好再一次從被窩裡爬起來,出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老鼠!有老鼠!」頓時尖叫聲飛滿天,叫得最大聲的不是別人,正是早上英勇劫牛的搶匪。他立刻領悟到何謂一物克一吻,原來這個凶巴巴的不男不女怕老鼠。哈!那他可完了,這年頭什麼沒有,老鼠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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