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姑洗徵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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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頁

 

  「姑射她——明白我的意思,所以她不強求我,我也不強求她。」容隱居然淡淡地笑了,「她知道如果我不做這些永遠不會安心,我也知道她離開了江湖就不能活,我們相知,只是不能相守,這已經比很多人都幸運多了。」

  「可是少爺的頭髮,還是白了——」書雪哽咽。

  容隱一笑,從書雪手裡接過文書,繼續看了下去,在看之前,他慢慢地道:「江上月明胡雁過,淮南木落楚山多。寄身且喜滄州近,顧影無如白髮何。」

  姑娘喜歡的,是這樣的少爺;少爺喜歡的,是那樣的姑娘。他們都不需要對方為自己犧牲,因為他和她都相信自己有足夠強,可以獨自面對所有的風浪,心中的相知,或許不夠抵消分離的痛苦,但是,無論如何,都給予希望,希望有一天,可以——破鏡重圓——

  書雪坐在容隱旁邊,哭得昏天暗地,哭得不知道他自己是誰,如果在破鏡重圓之前,少爺累死了,那姑娘怎麼辦?或者少爺等到那一天,姑娘卻已經嫁給別人,那少爺又怎麼辦?

  破鏡——重圓——是多麼渺茫的希望啊!渺茫得只像一個心願,一個不能實現的心願。

  屋外,有一個白色的人影。

  聽著屋內人的對話,她只能把手指塞入口中,緊緊地咬住自己的手指,以免自己哭出聲音。她不斷地在發抖,單薄得像一隻秋風裡的蟬。

  用力地咬著,她把自己的手咬出血來,可是還是不能阻止喉嚨中的嗚咽,終於,她伏在容隱的窗外放聲而哭。

  窗戶,被推開了。

  推窗的是一隻修長蒼白的手,推窗的人隔著窗戶,把窗外人緊緊地摟在懷裡,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輕輕撫摸著她鬢邊的白髮。

  「你——你——」姑射抬起淚痕滿面的臉,她也伸出手,用指尖輕觸著容隱新增的白髮,心中縱有千言萬語,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容隱看著她,她頭上的白髮更多了,在她容顏秀麗的臉上,那白髮,顯得刺眼奪目。「怎麼了?」他問,竟然顯得渾若無事,淡淡地道:「別哭。」

  姑射癡癡地看著他的白髮,慢慢地從懷裡拿出一件東西,「我來還這個——我不是——故意要來——」她的聲音哽住,過了一會兒,她才說,「我不知道它是皇上的信物,今天看見上面有宮廷的篆文,就立刻來還你……可是……我不知道……你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她看著容隱憔悴的神色、變白的頭髮,顫聲問,「你不是說,叫我的頭髮不要再白了,你怎麼可以——自己做不到?」

  容隱接過靈犀玉珮,緊緊地握在手裡,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姑射,慢慢地道:「白頭鴛鴦,有什麼不好?你的頭髮白了,我的也白了,那才公平,是不是?」

  姑射忍不住破涕為笑,卻又是滿臉的眼淚,「我說不過你……你不要用這種話來狡辯……」

  「姑射,」容隱輕輕抬起她的頭,低低地道:「今天我不趕你走,我想問你一句話。」

  姑射點頭,她說不出話來。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可以等到不再打仗的一天,你願意等我,和我——破鏡重圓嗎?」容隱問,聲音也有些顫抖了,「我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我當然願意!」姑射打斷他的話,展顏一笑,帶著眼淚,「你不需要問我,我當然願意,我一直就是這麼等著——等著,你覺得你已經做完了你應該做的事,我等著你——到梨花溪——來娶我!」她笑顏燦爛,「無論那個時候,我是五十歲,還是六十歲,還是已經成了一百多歲的老妖怪,我都——一直等著你!」她凝視著容隱,「我一直等著你來娶我,等到我老,等到我死——如果我死了還等不到你,我會在臨死前——嫁給你的衣冠塚。如果有下輩子,我下輩子依然等你!」

  容隱通過敞開的窗戶把她摟在懷中,低頭吻她。

  他吻的這樣灼熱,這樣纏綿,還帶著他心與魂的顫抖,姑射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書雪本就坐在旁邊哭,現在看著看著,他又繼續哭,哭的整個眼睛都腫了。

  少爺和姑娘——好可憐——真的好可憐——

  吻完了,姑射輕輕地從容隱懷裡掙了出來,淒然一笑,「我要走了。」

  「我今天——不趕你走。」容隱極力不想露出激動的神情,但是他做不到。

  「不要留我,我要走了,我在梨花溪等你——等你有一天,帶著花轎來娶我……」姑射把一塊絲緞輕輕地繫在容隱手指上,「如果——我要是老的讓你認不出我,我也認不出你,你就用這個告訴我你是誰。」

  那塊——被江南羽刺了一劍的絲帕,染過他的血和她的眼淚。

  「我走了。」姑射轉過頭去,不再看他,輕輕一斜身,飄然離去。

  「少爺——」連書雪都為容隱心痛,但是容隱只是站在窗前,抬頭凝視著月亮,一直看了很久、很久。

  第6章

  夜吟應覺月光寒

  靈犀玉珮找回來了,太宗轉怒為喜,對容隱讚賞有加。

  燕王爺趙德昭卻覺得很奇怪,這靈犀玉珮,怎麼可以說丟就丟,說找到就找到?上玄居然為了不做帝位而逃之天天,燕王爺只有更加惱怒,他要趙炅死!這個皇帝,本就應該是他趙德昭坐的!兒子不願坐,他這做老子的卻不能罷手!

  聽說最近皇上最有力的幫手、樞密院的容隱似乎有些不太對頭,上玄既然走了,燕王府少一助力,不如——乘主動還在手裡,這就發動了吧!萬一讓趙炅尋到了借口,先下手為強,那就非常不妙了。

  「少爺,曹琳曹將軍要和你商討大遼那個聖宗皇帝的事情,他說兩個時辰之後會來。嗯,前幾日魏國公說喜歡上次你送給他的茶葉,少爺,我們是不是把納溪梅嶺送幾斤去魏國公府?內務府來人啦,想問少爺宮裡要蓋新的閣子,總管想請教你要怎麼計算才最省銀子?過幾天要考科舉,主管的王大人整天害怕皇上御筆的考題遺失,說要放在咱們這裡才安全……」每天一太早,容隱上完早朝,就要聽書雪一件一件說他到底有多少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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