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不是說長得美的女人就一定很完美嗎?這裡就有個最佳鐵證,連話都說不清楚,請問哪裡完美了?」
「哎呀!小聲一點,會被她聽見啦!」
一對年輕情侶正在咬耳朵,那女孩顯然很得意,而那男孩則是一臉惋惜地瞧著楊善雲。
楊善雲臉色鐵青,她話講不清楚關他們什麼事呀!若是平時她早罵回去了,可是現在的她根本開不了口,她只好咬牙硬是忍了下來,心想那工作人員怎麼還不快點!
「唉!漂亮的人通常命都不太好,不是當人家的情婦,就是墮入紅塵,再不然就是很短命,不過,向她這種擁有完美的容貌,卻配上大舌頭的情形倒是很少見。」冷凍櫃旁的一個中年男子自以為是的大放厥詞,而他身旁的人則聽得津津有味。
「一定是她上輩子幹了什麼壞事,老天爺才會罰她一開口就讓人笑,這是報應啦!」一位太太的因果論贏得了大多數人的贊同,大家紛紛點頭表示同意。
楊善雲氣得全身發抖,又怒又窘。她為什麼要在這裡活受罪?她又不是真的口吃患者,她只是……只是……唉!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妹妹呀!你可千萬別學那些人說風涼話,身體有殘缺、障礙的人已經很可憐了,我們不但不能瞧不起他們,更要在他們需要幫助時伸出援手,知道嗎?」一個年輕媽媽看不下去了,連忙告誡身旁的小女兒。
「嗯!我知道。媽媽,那位阿姨好可憐喔!」小妹妹充滿愛心的說。
聽見這對母女的對話,楊善雲忍了半天的委屈和憤怒全爆發了,她衝出超市外,跑了兩條街才想起她是騎車來的。算了!要她再回到那裡,不如殺了她比較快,她只好慢慢地走回家。
那對母女雖是好意,可那充滿憐憫的言詞卻句句刺痛了她的心,甚至比那些嘲笑傷人的話更令她無法承受。她楊善雲是什麼人,居然淪落到需要別人同情的地步?
鮮少落淚的她,淚珠不停地滑落。她身上沒病沒痛的,為什麼會突然連話都說不清呢?連醫生都說她的發音機能沒問題,也許是因為她心裡有壓力,問題是她根本就沒有這方面的壓力呀!說話對她而言向來是最輕鬆的一件事,她會有什麼壓力呢?
怎麼辦?難不成她往後的日子都要受人恥笑嗎?嗚嗚……一想到悲慘黑暗的未來,她就忍不住想放聲大哭。
她在外面漫無目的地逛了好久,才一臉倦意地踱回家。
「你怎麼了?」等得有些生氣的江柏恆在瞧見她一臉淒然的神色後,立刻擔心地迎上前。
他在門口等了半個小時,按門鈴沒人理,打手機沒人接,害他以為發生了什麼事,心裡急得要命,差點就去報警了。
瞧見他,她才想起晚上的約會,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來了,受了委屈的她立刻奔進他的懷裡盡情哭泣。
「雲?」江柏恆一臉焦急地抱緊懷中的人兒,心焦地想,她究竟出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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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善雲倚在他身上哭了將近半個鐘頭,心情才稍稍恢復。她頂著紅通通的小鼻子,可憐兮兮地抬頭望他。
「要告訴我了嗎?」江柏恆等著她開口。
他原本就覺得奇怪,她一向很愛講話的,可最近卻突然改成用伊媚兒聯絡,如今——見面,她又哭個不停,他真的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楊善雲再也不要開口了,因為她無法承受他的反應,不論是嘲笑還是憐憫,都會讓她受不了。
她站起來走到書房,拿了記事本出來,快速地寫下——我的發音系統出了問題,現在會口吃,很嚴重。
「看醫生了嗎?」江柏恆嚇了一跳,先前她在他面前偶爾會結巴,但並不嚴重呀!
醫生說我的身體沒問題,應該是心理因素。
楊善雲寫完,露出無奈的苦笑。
「你是因為去看醫生,知道這個結果才哭的嗎?」
不是……筆記本上出現這兩個字。
「那是為了什麼?」他問。
我去超市買東西,一開口就被人笑。
她寫得很用力,彷彿想將當時所受的氣全發洩出來。
「你受委屈了!」想也沒想地就攬她人懷,他可以想見那場面有多傷人,而這讓他好心疼,不禁把她抱得更緊、更緊。
他的一句話讓她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淚水再次氾濫,又成了淚人兒。「我們一起努力找出你突然口齒不清的原因吧!」他輕拍著她的背。
「你、你……不、不……介……介……意?」她埋首在他的胸前,不太確定地問。
那些人的奚落會讓她這麼難過的另一大原因是因為他,她怕他會受此影響而離開她,因此她愈想就愈難過、愈難過就愈想哭。
「說話不清楚的確會造成一些不便,不過,說話又不是唯一的溝通方式,你別太在意。」他安慰她。「可……可……」
「有些人天生就不能說話,他們還不是能和其他人順利溝通?再說,你又不是真的不能說話。」會被人笑!她嘟著嘴寫道。
「我不會笑你的。」
楊善雲立刻抬起頭來,眼中有著驚喜和感動。他真的不介意?
「你好傻!難不成你以為我只愛你的嘴嗎?」江柏恆又好氣又好笑,這小妮子心裡所有的想法全擺在臉上,單純得教人好心疼。「唉?」
「我喜歡的是全部的你,你現在說話有困難,我們就一起來解決它,這樣才算是相知相惜的伴侶,不是嗎?」江柏恆深情地說。
看著她怯懦無助的模樣,他突然明白了一些他從未仔細想過的事。一開始吸引他的的確是活潑堅強又聰明伶俐的楊善雲,因為他的事業太忙,所以,他要求伴隨他一生一世的女子一定要獨立自主,而她不僅鑽進他的心房,贏得他全部的關注,也很符合他的理想。可她今天無助怯弱的模樣,卻再次地撞擊著他的心坎,此刻他才發現那無聊的條件論不知何時早已被他捨棄,他只是很單純地喜歡上這個名叫楊善雲的女人,所以,不管她是獨立強悍,還是軟弱無助,她對他來說都是獨一無二,最特別、也是最重要的人,他再也放不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