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韓致堯瞅著她舉杯不飲的動作。
「我可以說實話嗎?」她期期艾艾地抬起小臉來。
「可以。」
她沮喪地抿著紅唇,「你讓我的民族自尊心嚴重受創。」
韓致堯拚命告訴自己千萬別笑出來,免得來他家拿個衛生用品,就在他家門前扭捏猶豫老半天的她,會因此面皮薄得當場翻臉走人。
「你在笑我?」她還是發現了他眼底洩漏的笑意。
「沒有。」偽裝功力一流,他的面色絲毫無改。
千夏不疑有他,低首啜了口芳香甘美的茶湯後,兩朵紅雲又飄上了她的玉頰。
「那天……」她的尾音拖得老長。
「嗯?」他興致不錯地欣賞著她嬌容上賞心悅目的瑰麗。
「就是害你一直打噴嚏的那件事……」在他灼熱的視線下,她好不容易才把遲來的道歉擠出口,「對不起……」
頎長的身軀忽地入侵她的空間,「你叫什麼名字?」
「啊?」她半張著小嘴,愣愣地看著眼前過於靠近的俊臉,突地覺得胸口的氣息揪成一團,愈來愈緊窒,愈來愈無法呼吸。半晌後,在她能反應過來時,她已下意識地想逃離他所製造出來的缺氧感覺。
「你的名字。」他以一掌固定住她欲往後撤的後腦勺,溫熱的氣息在她的面前流竄。
「杜千夏……」她大氣也不敢喘一下,乖乖吐出他想知道的答案。
「千夏……」他反反覆覆地在口中咀嚼著她的芳名,眼中抹過一份深思,「你有幾個兄弟姊妹?」
「一個哥哥兩個弟弟,我排行老二。」在他過於欺近所形成的壓力下,千夏又照實回答。
他的濃眉飛了飛,「在你上頭的……是不是叫杜萬春?」剛巧有四個,如果就照名字的字義來推算的話,應該八九不離十。
千夏驚訝地張大了杏眸,「你怎麼知道?」他有超能力?
「下面那兩個,應該就叫百秋和拾冬囉?」他毫不意外地繼續推敲。
「你你……」她一手指著他的鼻尖,支吾得無法成句。
他唇邊的笑意愈來愈明顯。她實在很容易猜透,像個透明的人兒似的。
「我是韓致堯。」他拉下她的指尖,把繞了好大一圈的彎子再拐回來,正式回復起她方纔的致歉,「希望你的廚藝早點精進些,下次別再把你家的廚房燒了。」
所有心緒都由著他轉來轉去的千夏,還來不及收拾臉上驚訝的表情,被他勾起的緋色又染上了她的面頰。
「我盡量……」嗚嗚……她又想挖地洞了。
「喏。」他不懷好意地揚高眉心,自椅邊持來一個她眼熟的小紙包,「你的東西。」
千夏紅著臉蛋,飛快地接過它,在將它緊緊抱在懷裡時,一雙帶著懷疑的黛眉,朝他高高聳立而起。
「你有沒有偷看紙袋裡頭的東西?」笑得這麼壞,他一定是知道裡頭裝了什麼。
「沒有。」他先擺上一抹童叟無欺的善良笑意。
「真的?那、那……」絲毫不懷疑人性的千夏,一顆心登時被他軟化,羞赧地反省起自己怎麼可以懷疑起人家高尚的情操。
韓致堯卻在她滿心內疚的這個當頭,咧出一口閃亮亮的白牙。
「假的。」好騙成這樣,她到底是哪出產的保育級動物?
千夏直瞪著那張邪惡的笑臉,彷彿看見了爬蟲類再度在她的面前變色,先前文質彬彬的優雅男子已經消失,轉眼間變成了個笑得壞壞的痞子男人。
「原來你是用這牌子的啊。怎麼,這牌的吸收力比較好嗎?」他刻意傾身向前,以指勾了勾紙袋,兩眼瞄向裡頭的女性衛生用品。
明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他還故意把它拿出來跟她討論……千夏的杏眸緩緩移至他眼角旁的那顆黑痣,忽然覺得葉豆蔻說的話實在是很有道理。
眼角有顆愛哭痣的男人,真的,很惡質。
第三章
韓致堯半掀著眼簾,試著將眼球焦距對準床邊鬧鐘的表面。
老天,又是早上八點……熟悉的氣味分子再度入侵私人領域,眼皮沉重得掀不開的韓致堯,自口中吐出一串咕噥不清的詞彙,伸手撈來另一顆軟綿的枕頭,用力將它壓在臉上以杜絕那股把他驚醒的味道。
多年來熬夜習性始終改不掉的他,每日清晨的七、八點,正是他這夜貓一族的黃金睡眠時期,可是隔壁的芳鄰似乎也很偏愛在這個時段,製造出某種連睡神也難以與她匹敵的味道,強迫他這個生來對食物的嗅覺特別靈敏的鄰居,縮短睡眠時間逼他早起。
恐怖的氣味仍是在室內揮之不去。
猶豫再猶豫,掙扎再掙扎,韓致堯最終還是扔開枕頭,兩眼無神地在床上坐起,放棄再與芳鄰對抗。
起身推開窗,在朝陽刺眼的光束迎面射來時,那張令人難忘的嬌美笑臉,果然如他所預期的,又擺在盛開著紫色小花的窗邊。
「早安,要不要過來一起用個早飯?今天我做了辣子雞丁喔。」千夏甜甜的嗓音滑過空氣抵達他的耳邊。
七早八早就吃四川料理?
他朗眉半挑,藍眸懷疑地睨向她充滿期望的小臉。
她似乎已經忘了昨晚她在他家發生過什麼事。記得昨晚送她回家時,她還氣紅了一張小臉……這個女人,都不記隔夜仇的嗎?他的目光再落至她的身後,發現站在她身後的另兩個女人,正朝他拚命揮舞著雙手。
「過來,快過來!」神色痛苦的文蔚,不斷地以無聲的口形告訴他。
「救救我們吧!」葉豆蔻雙手合十地拜託著他。
他的好奇心又被挑起來了。
那個愛臉紅的膽小芳鄰究竟是做了什麼好事?瞧瞧那兩個女人,臉上痛苦的模樣,跟他第一次領教到她的煙霧大法時的情況,好像差不多。
「韓先生,你不過來嗎?」在他久久沒有表示後,千夏的芳容上掠過一陣失望。
韓致堯盯審著她失去笑意的小瞼,然後想起了剛才那陣把他嚇醒的怪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