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什麼?」他追問。
她半垂眼睫,歎口氣。「我拿著匕首……刺向你……」她的聲音淡去,有絲痛苦。
他沒有如預期般冷言冷語,只是又道:「在小船上嗎?」
她揚起眼。「小船?不,不是,是在草地上,像是第一次見面時發生的事。」
他微點頭。「就這些?」
她頷首,而後遲疑地道:「那時我……傷了你嗎?」
「沒有,剛開始時你一直想置我於死地,不過都沒有成功,直到最後一次。」他黑眸閃爍,微瞇起眼,瞧見她低垂粉頸,他壓下自己的怒氣,又問:「為什麼會念出誓言?」
「我不知道,那時……腦子閃過我們兩人在柳樹上的情景,不知不覺就脫口而出。」
她抬頭望他,發現他有些不同,他從沒這樣心平氣和地與她說這麼多話,每次他總是說不到幾句便怒火中燒,怎麼現在卻有這麼大的轉變?
他若有所思地凝睇著她,不發一語。如意被瞧得慌亂,連忙轉開視線,他這樣盯著她讓她很不習慣。
「夜深了,我想睡了。」她後退一步。
他卻沒有離開的打算。「你知道我恨你,恨不得殺了你。」他面容冰冷。
她頷首。「我知道。」她歎口氣。
「而你不恨我?」他托起她的下顎,直視著她。
「不恨。」她堅定地回答。「我說過我不恨你。」
「沒有絲毫埋怨?」
「沒有。」
「即使我殺了你爹娘?」
她驚恐地瞪大眼。「不——你殺了他們?不要」她大喊著就要衝出房。「不要——」
他攔下她,她掙扎大叫:「走開,爹、娘——」
「我沒殺他們。」
這句話如同一盆冷水澆下,她立刻僵在原地,而後癱軟在地。「沒……沒有……」
她的心狂跳著。
「我沒殺他們。」他又說一次,「不過,並不保證以後不會。」
她大驚失色,「不要,求求你,別這樣。」她抓住他的衣襬。
他蹲下身,黑眸逼近她。「若我殺了他們,你也不恨我?」
她愣住。「不,不要這樣」她猛掉淚。
「回答我的問題。」他冷聲道。
她痛苦的說:「我不知道,我不要回答。」她不停的搖頭,心口泛起一陣陣酸楚。
「你不回答,我即刻殺了他們。」他無情地盯著她。
「不——」她抓住他,眼神惶恐。「我……我……」胸口忽地一陣刺疼,她咬牙忍住,只覺五臟六俯皆在翻攪。「我……會恨你……」她哭泣道。「別讓我恨你……我不想……不想恨你,不想……」
她抓緊他,神情痛苦,突然,一口血嘔出,整個人像布娃娃般倒向他。
第五章
「展眉——」韓殤大吼,冷然的表情瞬間瓦解。
她臉色慘白,眸子無力地掩上。「求你……放了我爹娘……我……」她又咳了一口血。
「別說話。」他劃開手指,將血餵入。
她搖頭,又吐了一口血。「求求……你……」她抓緊他的衣袖。「別再說話。」他將血滴入她的口中。
「我答應,我絕不殺他們。」他的眉頭幾乎要打結。
她卻無法吞嚥,連吐了幾口血,意識開始模糊。
「可惡,我絕不許你離開我。」他怒吼,一把撕開她的衣裳。
如意震了一下,在他扯下肚兜時,奮力睜開眼。「你……」
「別說話。」他的右掌覆上她的胸口。「把心靜下來。」他的黑眸鎖上她的,臉龐出現一抹柔情。
如意蹙眉,只覺一陣凍人的寒意傳來,心口陡地一陣劇疼,她嗚咽出聲,唇色發白。
「一下就好。」他神情緊張地盯著她,將寒氣導出她的心臟,引向她的四肢。
看到如意的眉心開始放鬆,他便立刻抽手,而後將血餵入她口中;如意再次蹙眉,勉強吞嚥,卻仍是咳了幾聲。
「我……」
「噓,別說話。」他抱起她往床畔走去。
如意只能靠向他,試圖遮掩自己赤裸的上身,肩頭則因細碎的咳聲而不住顫抖。
他抱著她坐在床畔,伸手抓起薄被裡住她,他必須隔離自己的寒氣;如意始終不發一語,任他將被子纏在自己身上,蒼白的臉上透著薄薄的紅暈。
他一揮手,房內的窗戶「砰」地一聲全掩上,連床帳也落下,他將她困在自己的懷中,低頭問道:「好些了嗎?」
「嗯。」她靠在他的肩窩,低垂眸子,肌膚蒼白似雪。
他拭去她唇角的血,瞧見薄被上染了她斷斷續續咳出的血,他皺緊眉頭,再次揚手,帳內忽地暈出層層火光交錯著。
如意察覺有絲異樣,於是勉強睜開眸子,只見帳內火光點點,她綻出一抹笑。「好漂亮,好像螢火蟲。」
他微愣。「你想起什麼了?」他的黑眸藏著火光。
她輕搖首。「沒有,怎麼了?」
他並未應聲,只是看著床帳內飄浮在半空中的火光。
「我們抓過螢火蟲?」她問。
「沒有,因為不需要,湖邊到處都是。」他低頭問道:「暖和些了嗎?」
「嗯。」她應了聲。「都是螢火蟲的夜晚一定好美,像千萬的星光,一閃一閃的。」
她閉上眼,彷彿已瞧見那動人的景致。
他沉默不語,只是將指尖湊到她的唇邊,如意一嘗到血腥味,立刻睜開眸子。
「不……」
「吞下去。」他厲聲道。
「不……」她輕咳著。
「你必須吞下去。」他怒道。
「我好多了……咳……」她不喜歡那嗆人的腥味。
「你體內的寒氣比以前更多了,得壓住才行。」他扣住她的下顎,強迫她嚥下。
他說什麼她聽不懂,只想轉頭避開,偏偏雙手又讓他纏在被中動彈不得。
「咳……」她被嗆得猛咳,血又全吐了出來。
「可惡。」他抽開手,臉孔嚴厲。
她又咳了好幾聲,才勉強止住。「我……這樣便很好,不要再飲血了。」
「那樣根本不夠,要不了多久便又會犯病。」她的臉色仍舊蒼白,未恢復紅潤;方纔他將寒氣疏離她心臟的同時,她雖舒緩許多,可他體內的陰寒之氣卻也滲入她體內,她是血肉之軀,無法承受太多的寒氣,所以必須以他的血鎮住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