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的!」她急忙打斷他的話,雙手環上他的脖子。「我很健康,我不是你娘。」
她的淚滴在他頸肩上,她不知道他有這麼大的恐懼。
「我怕你受傷、怕弄疼你,然後我開始覺得自己像父親一樣暴躁,我告訴自己你不會跟娘一樣離開,可是恐懼還是在。」他抱緊她。「然後你出了事,面無血色地在我面前,我快要瘋了,你知不知道?」他只要想到這件事,他就覺得不能呼吸,胸口彷彿要爆炸一般。「而你竟然這樣嚇我!」
「對不起嘛!」她哽咽地說。
「我不是要這句話,我要你永遠不許冒險。」
他語氣中的痛楚讓她的心揪緊。「好,我再也不冒險。」
她快速的回答多少安撫了他。「有任何事,都得先找我商量。」他緊接著叮嚀。
「好。」她點頭。「可是,你要相信我,我不會離開你的!娘說我很好養,隨便吃隨便活!不吃也沒關係。」
他讓她逗笑,緊鎖的眉鬆開。「誰說要餓你了?」
喜樂連忙換句話。「我是說我身子骨好,挨了一掌不也沒事。」
「這次幸好阿金在,他先幫你護住心脈,不然……」
她抬手摀住他的嘴。「沒有『不然』,你別亂想,我以後再也不一個人亂闖。」她舉起右手做發誓狀。
他拉下她的手,在她掌心印下一吻,黑眸深邃。「再沒有下次!」
她保證道:「是。」
自她受傷起一直緊繃的神經這才緩緩放鬆,隋曜衡親吻她的額,她的鼻。
喜樂趁著自己還記得,連忙道:「那……那個黑衣人呢?」
若是讓他吻上唇,她一定會忘了要問什麼。
隋曜衡頓了一下。「他跑了。」
「哦!」她應了聲。
他歎口氣,這件事還是早點說清楚的好。
他自衣袖裡抽出一張泛黃的信紙。「這是你一直要找的證據。」
她詫異地看著他。
「通敵叛國的證據。」他注視著她。
「為什麼……」她震驚地不知要說什麼。
「記得帕子上那些字詞嗎?」他輕摸她的臉。「開封、吏、通敵叛國、契丹、竄、進攻、可能、判斷、望、太平。」他如數念出。
她驚訝道:「你全記住了?」
他微笑。「這對我跟曜權都不是難事,記得我以前不喜歡上課嗎?」
見她點頭,他才又繼續道:「背書對我不是難事,不喜歡上課的原因是覺得無聊,不是背不起來,不過幸好這些東西也不會永遠記住,不然腦袋瓜哪裝得了這麼多事情,大概十天半個月後就淡了。」
喜樂皺著鼻子。「那不公平,難怪你老說我笨。」
他笑著親她一下。「你這愛計較的小姑娘。」
「才不是這樣,本來就不公平。」她抱怨。
「你要不要繼續聽?」他寵溺地點一下她的鼻。
她立即點頭。
「從字面上判斷,應該是開封的某個官吏與契丹人通敵叛國,後來我想起你爹去世的第二年,遼人舉兵犯宋,所以我想應該指的是這件事,這樣一來就說得通『進攻』這個字眼,苒香紅發現遼人將興兵進攻,所以想給朝廷一個警告,只是沒想到她卻讓人殺死。
「當然,她想過自己或許會喪生,所以,她在事先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寫在帕子上,她很聰明,也想到了這帕子或許會讓兇手發現,所以她故意將字寫在裡頭,即使兇手搜了她的身,可能也不會料到帕子有問題,只是失策的是,她沒來得及說出帕子裡的秘密就死了。」
「她臨死前發現能重托的竟是一個小孩,一定很難過。」喜樂低頭歎氣。
「你又來了!」他抬起她的下巴。「就算是大人也未必能發現她的巧思。」他繼續道:「我那時想,開封有這麼多官吏,而且這十年間來去的也不少,這點線索是破不了案的,後來玉欄院的藍姐說了句話,她說苒香紅在死前曾興高采烈地要去衙門,這句話我一直覺得怪!去衙門通常是不好之事,又怎麼會高興,除非她去領失物。」
喜樂頓悟。「她要去拿通敵叛國的證據!」
他頷首。「今天我在衙門吏房看著架上的冊子時,發現他們按照年號排列,後來我隨性把開國以來的年號倒推回去,發現有兩個字與帕子上謀合。」
「哪兩個字?」她詢問。
「太平。」他回答。「太平跟年號太平興國前兩個字一樣。」
她睜大眼。「她……她把證據藏在太平興國的帳冊裡?」
他點頭。「當時我不太有把握,因為這只是我隨性的推測,若不是藍姐曾說苒香紅要來官府,我不會往這方面想,因為我一直以為太平代表的是天下太平。」他微笑。「不過這也難說,或許她真的是寫天下太平,卻讓我蒙上了。」
「那時你說要出去,就是去另一間房……」她終於明白,這麼說來,她見他站在廊上時,他已經知道兇手……
他看出她的心思。「若那時直接跟你說了,你也不會遇上襲擊。」
喜樂盯著他手上的紙,卻沒有勇氣接過來。「我知道你的顧忌。因為兇手與我如此親近,你不知該不該讓我知道。」她抬頭,眼眶濕濡。「我看到他了……」隋曜衡微睜大眼,聽她繼續說:「書櫃滑開的時候,外面的亮光……我……」她吸吸鼻。「他就在我面前,雖然他蒙著臉,可是……可是他的眼神,我看到了,所以反應不過來……他……他要殺我……」
喜樂撲進他懷中,淚水直流。
「袁叔要殺我。」
「喝點水。」隋曜衡摟著喜樂坐在他腿上,將茶杯拿到她唇邊,她已經哭了許久,他擔心她缺水。
她抽噎不停,雙眼紅腫,無力地偎著他,只覺得好累。
「喜樂。」他親一下她的額頭。「別讓我擔心。」
她抬眼望他,眸中又沁出淚意,聽話地喝了口水,雙臂圈緊他。「我真不懂……」
他輕撫她的背。「人只要踏錯一步,就難再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