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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黃昏在紀家客廳發生的偷親事件,變成整個晚上甩都甩不掉的夢魘,害她到最後是睜著眼睛,煩躁得一夜無眠到天明。
做他女朋友?那就是要談戀愛嘍?
談戀愛多麻煩啊,不幹!
她一向怕麻煩,日子簡單過是她的信奉守則。當她覺得某人或某事很有可能會開始造成生活中的麻煩時,她想到的第一步便是拔腿就跑。
由於年少時曾經親眼目睹自己最喜愛的學姊為了感情一事,付出了難以想像的代價。
那段記憶把她嚇壞了,因此,談戀愛也從此被她列入麻煩項目之一。從以前到現在大學畢業出了社會,她全是靠著一個「跑」字訣,躲過無數次的追求攻勢。
不過這一次,她就沒法子跑得像以往那般順利了。想到這裡,袁茹茹的額上就刷下無數條的小丸子黑線。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她家就在他家隔壁,怎麼跑?
離家出走?太嚴重了。
避不見面?可每次出門一定得經過他家門口,只要他有心,埋伏在自家門口守株待兔,就絕對堵得到她!除非她練了忍者隱身術,否則要躲開他簡直是天方夜譚。
如果可以,她好想背著房子連夜逃離,只要離那個渾身帶電的紀康揚遠遠的,就算是要她橫跨大西洋背到新大陸她都願意!
正悶在工作台上畫圖的袁茹茹,終於在連續畫壞三張圖後,丟下色筆大吼一聲。「搞啥啊?我又沒做虧心事,有什麼好不敢出門的?我真是有毛病。」
一喊完,窗上玻璃發出咚的一聲,清脆的敲擊聲嚇了她一跳。
她一臉訝異地站起來走到窗邊,將古典的兩扇式窗戶推出去,左右探頭向下張望,以為是哪家的頑皮小孩將小石子丟上她的窗戶。
「嘿,我在這裡。」一個帶笑的熟悉嗓音從對面喚住她。
隔壁樓房二樓正對她房間的一扇窗半敞著,有個人正站在窗邊熱情地對她招手。
袁茹茹抬頭看向對面。午後陽光照在玻璃上,亮晃晃的反光和窗簷陰影交錯,將那人的臉映照得極不真切。
她瞇起眼,反射地抬手遮在眼眉上,想將對方瞧清楚。
「哈囉,小不點!是我,紀康揚。」對方將雙手圈在唇邊,又傳了一句話過來。
紀康揚?
她迅速放下手。
哇!她怎麼忘了?現在在紀家房子裡出現的人,除了紀康揚那傢伙,還會有誰?於是,她反手欲將窗戶關上……
可是,是她的錯覺嗎?她怎麼覺得他的臉……好像有哪裡不太一樣?袁茹茹皺眉思索,抬眼再次瞟了一下那張痞子臉,仍舊看不出所以然,只覺得陽光打在他白皙的臉上,反光的光線刺眼得過分,清俊的五官也忽然帥得過分。
唔……清俊?
正當腦中閃過一抹靈光時,對面又傳來呼叫。
「等一下,先別關窗,我有話要跟你說。」
袁茹茹忍不住想翻白眼,這人是不是在番邦住久了,不知道有「電話」這種先進的通訊設備嗎?
「我們樓下當面再說好不好?」她咬牙切齒地回答
「你是不是還在氣昨天的事?」他的笑容有討好的味道。
想在此時此地求和?那個笨蛋。
「這種事情私下講好不好?」她不耐地轉過頭。
「什麼?我聽不到!」紀康揚誇張的側過身來,作勢將一隻手擱在耳邊傾聽。
「我、說——下、去、再、講。」她回到窗邊,稍微放大音量,一個字一個字地回答他。
「啥?還是聽不到啊。」他幾乎將半個身子都探出窗外。
她一氣,乾脆學他將半個身子掛到窗外去,憤然地對他放聲大吼。
「你聾子啊?我說下樓去當面談啦!白癡——」她的吼叫聲在寂靜的巷弄間迴盪,環繞不去的尾音,像在對著自己嘲弄似的,一遍又一遍的四處宣揚她的抓狂。
「呃……茹茹呀,你們要聊天的話,下來聊嘛。這種聊法,鄰居會抗議的。」袁父小心翼翼的嗓音從她窗口正下方傳上來。
袁茹茹低頭,只見袁父正站在院子裡,不知所措地仰頭左右望著他們兩個,袁母則站在袁父身邊,臉上還殘留些許愕然的表情,像是才被她的吼聲嚇過。
她無力地抬手掩面。都是那個姓紀的害的,整個社區八成都已經聽到她的河東獅吼了。
「呃……康揚,你要不要來我們家坐坐?我剛買了一些燒仙草回來。」袁母熱心地幫女兒邀請紀康揚。聽他們兩人剛剛的對話,應該是有話要講才對。
「謝謝袁伯母,我馬上下去。」說完,傾長的身軀立即隱沒在窗扇後頭。
「哼,一說到吃,跑得比什麼都快。」袁茹茹朝對面空空如也的窗口拋去一記衛生眼,接著碰的一聲,近似洩忿地重重關上窗戶。
她在房間裡摸了好一會兒才慢條斯理地下樓,不料竟看到客廳沙發上坐著一名臉孔斯文的陌生男子,正和父母談笑風生。袁茹茹困惑地呆立在階梯上。家裡何時來了客人,她怎麼不知道?
「茹茹,快來、快來,媽媽幫你留了一杯燒仙草,快來一起吃。」袁母發覺她怔怔地站在樓梯上,於是一臉愉悅地將她喚下樓來。
「來來來,快吃,這燒仙草涼了就結凍啦。」袁父慇勤地勸著客人多吃一點。
她一面挨著母親坐下來,一面張大眼盯著陌生客人猛瞧。男子好看而白皙的臉也正對著她,眸中閃亮的笑意讓她熟悉得有些頭皮發麻。
袁茹茹的視線不小心和男人相觸,男人向她斯文地點了點頭,她不自在地扯開臉皮僵笑一下,馬上不好意思地轉開頭,偷偷和媽媽咬耳朵。「媽,他是誰?還有,紀康揚呢?還沒來?」
「康揚?不就坐在你對面嗎?」袁母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才一個晚上沒見,怎麼就忘了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