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無涯蹙攏了雙眉。半年前的一場賭約,他把自己輸掉了,由堂堂的江南孤雁城的二城主變成蘭陵王的貼身護衛。今天的一場賭約,他贏了,卻也莫名其妙的由護衛又降為馬伕。和蘭陵王打交道,不論輸贏,吃虧的總是他!晏無涯覺得很無奈。
"我騰不出手來抓穩,你若像往常那樣的騎馬,我會掉下去的。」子夜輕聲提醒。
"你不會,因為我會抱著你。"李梵天露出溫柔的笑容,左手圈住子夜的纖腰,在她還來不及看清楚他難得一見的表情時,他已叱喝一聲,駿馬飛足揚起漫天的塵沙,以及李梵天快意的暢笑!
"火球兒,小火球,你聽得懂你的名字了嗎?」書房之內,子夜坐在一旁的貴妃椅上,喜孜孜地逗弄懷中的小狐狸。小狐狸極具靈性,撒嬌似地舔舐著她的手指,酥癢的感覺讓子夜格格直笑。
夜讀向來是李梵天一日之中最寧靜的時刻,但最近幾天顯然被小夜兒徹底搞砸了。他無奈地放下正在閱讀的書本,一手撐著下顎。罷了,有小夜兒所在的地方,他的心思也就只會繞著她打轉。莫說只是一本一讀再讀、早已索然無味的書冊,就算是當今皇帝站在面前,他恐怕也會視而不見。
是的,小夜兒已經佔據了他全部的心思。回想數天前的日落之時,她柔順地靠著他的胸膛,與他共攬一騎,那自然湧上心頭的寧靜幸福之感,是他有生之年未曾感受過的。他出身帝王之家,享受過至高無上的榮華富貴,接觸過的女子不許其數,但從沒有一個能像小夜兒這般撩動他的心弦。那天狩獵回程途中,她由天上掉落到他的懷裡,神志已昏迷的玉顏上,嘴角仍不服輸的抿成倔強的角度。從那一刻起,他的眼光就無法再從她身上移開,也決定不計任何代價,絕不放她走。
似乎察覺到他的凝視,子夜抬起了頭,"王爺,你要茶嗎?"
"不要。"
"那……"子夜話未說完,李梵天突然離開書案,向她大踏步地走來,臉上的神情似怒非怒,邪得古怪,子夜慌張的由椅子上站了起來。
"每次見到我,都非得逃不可嗎?」他動作比她更快,子夜才剛站起,立刻又被他壓了回去,兩手撐在她的身側,魁梧的身量遮去子夜眼前所有的火光。
"我沒有逃。」以前他的靠近,帶給子夜的是怒與怕的感覺,現在他的靠近,卻讓她沒來由的紅了臉,這樣的轉變讓子夜惶恐。
「沒有最好,本王要立刻弄清楚一件事。」李梵天粗聲粗氣地說道。
"何……何事?」她不自主地抱緊懷中的小火球,全然沒有察覺小狐狸不舒服地掙扎。
"你的情人呢?他還活在你心裡嗎?」李梵天問得一針見血。
"啊?」子夜一時愕然,就在此時,懷中的小火球猛力地衝出她的箝制。
"小火球---- "子夜大叫一聲,小狐狸四處亂竄,撞翻了書案上的硯台,沾了黑墨的小掌子一陣亂印,書本、畫軸、傢俱,無一倖免,都印上了黑黑的墨漬。
子夜的尖叫聲明顯加深了小狐狸的不安,它小小的身軀竄得更急,掃翻了書桌上的半杯茶,茶杯摔落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茶水浸濕了桌上的書本及一些重要手稿,更慘的是,它還撞翻了燭台,掉進桌旁的書畫簍裡,竄起了火苗。
「該死!」李梵天怒吼一聲,那簍裡裝放的,可都是當代名家的書畫真跡啊!
李梵天衝了過去,脫下身上的皮襲外衣,迅速扑打著火苗。毛皮遇火產生焦臭味道,讓子夜猛然驚覺。
"火……著火了!快來人呢!"她拉開書房的門,扯開喉嚨大叫。
就在她開門的一瞬間,小狐狸乘機衝了出去。
"小火球----小火球----你回來啊!"子夜邊叫邊追,這下淒慘,禍闖大了!
被驚起的僕人們紛紛提著水桶趕到書房,但火勢己愈竄愈高,一發不可收拾,不只一件毛裘全被燒燬,連李梵天最心愛的書桌,及靠近書桌的一整櫃藏書也都付之一炬。
約莫過了半盞茶的工夫,火勢才在眾人的合力下撲滅了,燒去李梵天半個書房!
看見滿室的慘不忍睹,一地黑水泡著他珍藏書冊的灰燼,白煙與焦臭讓李梵天失去理智的大吼:"小夜兒---- "
"發生了什麼事?幽篁閣那方向似乎很吵?」寒碧園中,原已睡下的彩蝶夫人裊裊起身,不悅地蹙著秀眉,貼身侍女銀杏立刻為她披上一件袍子。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奴婢已經派小丫頭去瞧瞧了。"銀杏柔柔細細的嗓音響起。
"是幽篁閣的方向沒錯吧?」彩蝶夫人嫵媚的五顏上突然露出了一個幸災樂禍的笑容,"好極了!今晚是如月那賤人侍寢,幽篁閣出了事,八成是因為她。"
按理說,她和如月都是奉了欽命前來監視李梵天,理該和平共處,一個鼻孔出氣才是。但事實不然,這兩個美人都將對方視為眼中釘,互相看不順眼。原因無他,只怪李梵天太令人動心了!一個英武霸氣、威風凜凜、智勇雙全的大英雄,哪個女人不傾心呢?如月和彩蝶便是為了想獨得恩寵,以致反目。
"若這樣,那就太好了,夫人今後就是王爺的專寵。"銀杏笑道。彩蝶夫人獨得專寵,她這個貼身侍女也可以因此與李梵天朝夕相處。憑她柔媚的姿色,日久生情,將來或許能當上個小夫人那也說不定呢!
蘭陵王李梵天實在是個在各方面都很出眾的奇男子,也難怪銀杏要為之傾倒。其實不只是銀杏。府裡頭懷著麻雀變鳳凰的野心的,還不知有多少呢!像那個小夜兒就是其中之一,她不知用了什麼狐媚手段成了王爺的近側侍女,似乎還將王爺迷得神魂顛倒。想到上次在竹林裡,因為小夜兒而受到王爺狠心的踹她一腳,讓銀杏更將小夜兒恨入了骨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