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兒!」怒吼聲幾乎震垮了蘭王府。可惡的丫頭!竟敢給我逃跑!好好好,等我抓到你,肯定教你後悔莫及
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
為什麼來到江南?不知道。鳳兒僅存的記憶裡並沒有江南,可在她的感覺裡,「江南」兩字卻一直騷動著,彷彿什麼人事物在召喚著她,讓她毫不猶豫搭上了船,一路向南。她在無錫下船,無錫濱太湖,是江南最大的米市,商客雲集,人來人往的好不熱鬧。
酒家旗幟飛揚,間間高朋滿座,她打量著該到哪家落腳,左看右看,看見巷子邊一間「鳳凰樓」酒肆。呵!這名字順眼,和她沾著邊。可定神再瞧,不得了!眾酒店都座無虛席,偏就它門可羅雀。太不給面子了吧?同樣掛著一個「鳳」字,鳳兒可看不慣它這麼閒!於是,她大踏步地朝它走去,一進店,沒半個夥計。啐!什麼店嘛,難怪生意不好!
「店家,客人上門了,還不出來招待!"鳳兒撿了張桌子坐下,幸好店裡還算乾淨。
「喲!來啦!"福態的老闆娘擦著手跑出來,原本一臉狂妄,可瞧見上門的竟是個嬌弱纖細的女子,模樣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卻沒個婢子奴才伺候,不免皺起眉頭, 「喲,光亮的姑娘,單身出門竟沒個奴才丫頭,你做什麼行業啊?」口氣明顯鄙夷,敢情認定她是個花娘。
「什麼話?」風兒怒指桌案,「我來吃飯,你倒管起我的身份來了。」
「準是初來乍到沒打聽,告訴你,我這鳳凰樓不接待花娘!」難怪生意不好,原本是把一城多金的花娘嫖客都給得罪光了。
鳳兒憤怒地瞪大眼,「你瞎啦?敢把本姑娘比那些低下女子?再胡說,小心我挖出你眼珠子!」
「不是花娘?那一切好說,吃什麼呀?」 .
「啐,這樣清淡的店能有什麼?」鳳兒教她錯看得一肚子火,胃口全失。
「別小看我李大媽,想從前,我這鳳凰樓可是一等一的酒肆!」
「是嗎?還真看不出來。」風兒哼了一聲。
「要不是那些花娘嫖客惡霸存心壞我的台,我的生意可不會如此清淡。」
「喔,怎麼,那些人和你有仇?」
「仇大了!"李大媽哼了一聲,「不說了,隨便吃是吧?稍等。」
鳳兒皺了皺眉頭,怎麼初來乍到,就碰上個莫名其妙的人。
過了片刻,李大媽端上了五菜一湯,外燙一壺酒。鳳兒看那些菜色,連動筷子的慾望也沒有,索性倒了杯酒,但連這酒,也都讓她大大歎氣。
「喂,歎什麼氣?菜色不合胃口?」
「難以下嚥,什麼一等一的酒肆,打死我也不信。」
「你這丫頭片子說話怎麼這般不客氣?」李大媽不高興地雙手叉腰。
「我難道說錯?不說別的,我說這酒——」
「這是咱無錫最出色的惠泉酒,你識不識貨啊?」
「貨當然識,可你這算不上貨。」她指了指杯中酒,
「惠泉酒酒液該呈琥珀色,清澈光亮,芳香馥郁,可你這酒算什麼話?我打賭,肯定不是用你們無錫有『天
下第二泉』之稱的惠泉水釀造的,你偷工減料,難怪客人不上門:」
「喲,哪來的嬌客,品味這麼靈?」李大媽被戳破謊話,訕訕地笑了笑。
「好說,京城來的:」鳳兒得意地揚起下巴。
「難怪。」
「酒都這樣,菜也不用試了.你趁早關門才是正經。」她留下一錠碎銀,哼了一聲轉頭就走。
「喂!等等……」鳳兒一腳跨出門口.卻被李大媽急急拉住衣袖。
「做什麼?不許碰我!「鳳兒輕斥,她是尊貴的格格,豈由得人亂扯!
「喲!你瞧瞧,鳳凰樓居然有人上門哩!」
李大媽不及開口,隔壁醉仙樓門口的兩個濃妝艷抹的姑娘居然明目張膽的對鳳兒指指點點起來。
「哈,那骯髒店會有什麼貴客,我看她呀,準是李大媽請來拉客的。」
「是嗎?嘖噴!那模樣真俊,或許能成為我們這酒街上的紅牌。」
「那倒未必,姑娘們看她那張臉,就更不許客人們上風凰樓啦!」
「姑娘們不許?可爺兒們看見那標緻姑娘會不上門?我不信!」
「喂!你們說夠了沒有?!」鳳兒氣不過地大吼,
「你們攬客自去攬,本姑娘和你們不同夥!」
「聽聽,說話還帶勁呢!活像多高貴似的!」姑娘撇了撇嘴,就算鳳兒看來確實高貴,可也不能長她氣焰。
「你——」
「姑娘,進來,進來呀!」
風兒待要破口大罵,卻被李大媽強拉進屋。
「做什麼?我要教訓那兩個沒臉的丫頭!」
「算了,你是外地客不知道,我這鳳凰樓左右酒館裡的人你少惹。」
「為什麼?」
「有人撐腰哩,別給我生事。」
「你怕他?」風兒不用問也知道是地方上的惡霸。
「呵!咱這北大街上誰不怕那呂惡霸?就我這樣強悍的人,也給他逼得生意做不成。」
「你生意不好,不是得罪了花娘嫖客,和他有什麼干係?」
「像那樣的惡霸,賭館妓院會不開它個幾間?可憐我那少不更事的血氣孩兒,一條命就枉送在他三房小妾開的妓館裡,冤死也沒得討!」李大媽說得氣憤。
風兒點點頭,「原來粱子是這樣結下的,你找他要賠命,他就結合惡勢力,讓你做不成生意。」
「這是原因之一,更甚者,他想吞了我的地!」
「啊?」
「這北大街半數以上的酒館都是他開的,連著我這鳳凰樓的左右幾號都是,他想將他的酒館連成一片,
我的地偏杵在中間,他早想伸出魔爪了。若非我太機靈強悍,我死去的老頭留下的這間酒鋪恐怕早就不保。」
「豈有此理,殺人不償命,還想佔人產業,還有王法沒有?!」
「哪有什麼王法?惡霸哪個不和官府勾結來著?」李大媽哼了一聲, 「我死命守著這間店,他見硬搶不成,就使下流手段,派了幾個艷娘,把原本要上我店裡的客人硬拉走,想斷我生意。不只如此,連料理所需的幾味調料都被他給切斷,就說這惠泉酒吧,不是李大媽我偷工減料,不用惠泉水釀造,實在是咱無錫的十幾口好泉水,都讓那惡人勾結官府給霸佔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