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司徒守義不會是美滿的一對。西門抗天印象中的守義是個開朗磊落的男孩,除非紫英肯改變自己,否則這必定又是一樁遺憾的婚姻。
正因這層顧慮,他並未對女兒提起兩家有婚約的事,他希望一切順其自然。
作為信物的青娥簫之所以會在西門紫陽的手中,並不是西門抗天偏心,而是西門紫陽和這把簫確實有緣。他當初本要將這把簫給西門紫英,但她對它並沒有興趣,反倒是西門紫陽抱著它不放。更令人驚訝的是,她小小年紀就能無師自通地吹出令人動容的樂曲。
既然婚約之事,西門抗天打算順其自然,那這把簫是信物與否也就無關緊要了。從此,這把簫使成了西門紫陽的隨身之物。
西門抗天如今想來,覺得冥冥之中是否已經注定和司徒守義有緣的是西門紫陽?
此時,一陣細微的呻吟聲打他的思緒,他忙趨近床榻,看見司徒守義悠悠醒來。
"我……"歷經大難,獲得重生,司徒守義覺得恍如隔世,腦中仍一片混沌,渾身劇痛。
"守義,你醒了。"西門抗天慈藹地輕輕扶起他。
"世伯……"司徒守義認出了西門抗天的臉,家破人亡的記憶頓時湧上心頭。"我爹娘……"他語帶哽咽,神情悲憤。
"我知道,我都知道了。"西門抗天歎了口氣。他一得知噩耗便馬不停蹄的趕往江南,卻只見殘垣破瓦和義兄夫婦死狀甚慘的屍體。
他悲傷地將兩人埋葬,卻不見他們的獨子司徒守義。他遍尋不著屍首,料定司徒守義還有一線生機,遂派遣樓中子弟,天涯海角也要尋回故人之子。
這半個月來毫無司徒守義的音訊,不料今日讓西門紫陽碰個正著。
"世伯,我要報仇,我一定要報仇!"司徒守義含悲忍怒,咬牙切齒。
"仇當然要報,不過你必須先養好傷。"西門抗天安撫他,"而且,我還要安排你學得更高深的武功。以你目前的功力是報不了仇的。"
"守義無法等待那麼久!"
"你說這樣的話,一點都不像司徒無忌的兒子。"西門抗天微挑眉,不疾不徐地說。"你爹行事沉穩,謀定後動,他拚了命救你,難道是要讓你逞血氣之勇,毛毛躁躁地丟了性命嗎?"
司徒守義聞言,默然不語。
"報仇的事你別心急,玉霄樓一定助你一臂之力,你先安心養傷,明白嗎!"西門抗天恢復溫和的語氣。
"是。"
"從今以後,玉霄樓就是你的家,改天等你傷勢好一些,我再讓你見見紫英和紫陽。"
"救我的是紫英小姐嗎?"司徒守義想起那名手握綠簫,宛如天仙的女子。
難道這便是一見鍾情?只消一眼,她的倩影已深深印在腦海中。如果她是未婚妻西門紫英,那就太好了。
"不,救你的是我的小女兒西門紫陽。"
"啊?"司徒守義彷彿陡然間受到沉重的打擊。
她手持青娥簫,卻不是他的未婚妻西門紫英?
司徒守義黯然,往後他的心裡還能容下西門紫英嗎?
西門抗天一直端詳著司徒守義。他的神情已說明了一切。
難道同樣的事又要重演嗎?他的女兒們還要經歷她們母親所受過的苦?
不,他不會讓它發生!為了這三個年輕人的幸福,西門抗天決定對婚約絕口不提。
只是,要將這樁婚事取消,他首先面臨的最大阻力將是愛妻紅綾。
第二章
「不,我不答應!」
臥室之中,一個美麗的婦人黛眉緊蹙。
西門抗天歎了口氣,他早就料到妻子絕對會反對。
「你怎麼可以這麼做!這門親事是姊姊在世時訂下的,司徒守義是紫英的,你不可以因為偏心敏兒便要取消這門親事。」秋紅綾痛心地說。
她如何能讓這種橫刀奪愛的事一再發生?她克制不了自己的愛,已經對不起姊姊,又怎麼能再讓女兒步上自己的後塵,愛上不能愛的人?
「我知道你覺得對不起紅絹,處處為紫英著想,但你若真心疼愛紫英,就該同意解除這門婚事。如果讓紫英嫁給一個勉強娶她的人,她會終生痛苦啊!」西門抗天柔聲解釋,將妻子輕輕攬在身畔。「守義還沒有見過紫英,你怎麼知道守義不會喜歡上她?」
「我是過來人,當守義知道救他的人是敏兒而不是紫英時,他的神情我一目瞭然。世界上就是有一見鍾情的事,我認為敏兒和守義冥冥中該有緣分。」
「這是你的偏見。」秋紅綾幽幽地道: 「因為敏兒是我的女兒,你一直偏心她,否則你也不會將青娥給她而不給紫英。你明知青娥是婚約的信物,你給敏兒,就是誤導守義。」
「愛情的事豈能讓人牽著走?」西門抗天淡然一笑,「我主張一切順其自然。我不會強迫守義遵守婚約,也不會告訴紫英關於婚約的事,你也不許說,明白嗎?」西門抗天抬起妻子纖麗細緻的臉蛋,神色溫柔,口吻卻是命令。
「你不能這麼做。」秋紅綾搖頭,「我已經是個萬惡不赦的女子,害死了自己的姊姊,不能讓敏兒步上我的後塵。」她眸中泛著淚珠,想起故去的姊姊,心中有萬般愧疚。
「不許你這麼說,你沒有害死紅絹。」西門抗天心疼得將妻子摟進懷中。「你這麼溫柔善良,從來不曾有一絲一毫害人的念頭,我不許你再自責。」
「你不能否認,姊姊是因我而死。」秋紅綾倚在丈夫懷中泣道:「這種萬般愧疚的痛苦是如此難熬,我怎麼捨得讓敏兒和我走上一樣的路?抗天,答應我,阻止守義愛上敏兒,讓敏兒遠離守義。」
「我不能答應,正因為悲劇不能重演,我必須堅持解除婚約。」
「抗天!」
「別再說了。」西門抗天在妻子的唇上輕輕印下一吻,笑道:「一切順其自然吧。」
望進丈夫堅決的眼眸,秋紅綾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