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哥……」慕容晴川不敢相信上官知禮竟然毀掉母親的遺物,那是他和母親唯一的聯繫啊!
「玉扇是你送給母親的,如今已毀,我與你之間再無瓜葛了。」他的語氣雖是輕描淡寫,但迷濛的眼神卻透露了他內心至深至痛的悲哀。
父親曾讓他渴望,也讓他怨恨,母親的悲情、父親的薄倖、私生子的愁怨……在在吞噬著他,他也曾想過要對拋棄他們母子的男人進行最強烈的報復,但今日這個男人近在咫尺,他卻怎麼也無法恨了。
他不知這是為什麼?一口濃濃的苦水梗塞在他的喉頭,吞不下也吐不出。
「吾兒……」骨肉之情豈能說沒就沒?駱祥天如何割捨得下?他已辜負了上官玉雲,如何能再棄她的獨子於不顧呢?
「走——」上官知禮再也壓抑不住了,他別過身子大吼了一聲,緊緊咬著雙唇,不再看駱祥天一眼。
室內靜默了許久,只聽得駱祥天一聲心碎的歎息,接著便步履蹣跚地走出了漱心堂。
「玉哥……」上官知禮的模樣讓慕容晴川好心痛,她緊緊地抱住了他,「玉哥,你喊出來、吼出來吧,不要憋在心裡……」
相信駱樣天一定想不到會有這樣出人意表的父子相會,當初的快意輕狂竟導致今日破碎的親情。而上官知禮對父親誠然有恨,卻也有著不容磨滅的天倫之愛,矛盾的糾葛撕扯著他的內心,他掙扎吶喊、無助傍禮,慕容晴川全部都懂,感同身受的掉著眼淚。
上官知禮也緊緊的回抱愛妻,「晴兒,只要有你,只要有你就夠了……」
經過漫長的二十六個年頭,他終於知道自己來自何處。他雖然依舊是個出身不明的私生子,但起碼見到了那個讓他日夜揪心懸念的人。茫茫天地裡,他不再無根,只是他不願歸根而已。
母親,他說你是個溫柔似水、善良純真的好姑娘,您聽到了嗎?您一生對他深愛不移,會怪我對他殘忍無情嗎?
上官知禮無聲地問著天上的母親,緊緊接著慕容晴川,渾身不住地輕顫,良久良久無法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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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完成了!
采籬軒中,慕容晴川很有成就感的看著自己多日來的心血,上官知禮尚未從自己身世的震撼中恢復過來,鎮日邑郁不已、悶悶不樂。她要給他一個驚喜,要他拋去愁緒再現歡顏。她躡手躡腳地來到莫愁閣,只見上官知禮寂然的立於庭中。慕容晴川由身後一把抱住了他。
「晴兒。」見是嬌妻,他就算心中再愁、再苦,也會溫柔以對。
「玉哥,你告訴我,我們現在所住的這個園子叫什麼來著?」她眨動著睫毛,嬌聲問道。
「莫愁閣。」上官知禮理所當然地回答,心上思索著慕容晴川可以有此一問?
「既是『莫愁』,為何你又愁眉苦臉的呢?玉哥,這根本名不副實嘛!」慕容晴川哼道。
「我哪有愁眉苦臉?」他微微一笑,寵愛地攬著妻子的肩,「只要有你陪在我身邊,就算天塌下來也不足為懼。」
「你瞞不了我的,我是你的妻子啊!」慕容晴川雙眸靈活的一轉,巧笑倩兮地提出了心中的主意,「不如我們談個條件吧?」
「談什麼條件?」上官知禮帶笑地一挑眉,不知這個小女人的葫蘆裡又賣著什麼藥?
「我送你一份大禮,你收了這份禮物之後,可不許再愁眉臉了。
「嗯,那我得看看這份禮是不是有這個價值了。」他故意刁難。
慕容晴川笑吟吟地由腰間抽出一物,遞給了上官知禮。
上官知禮接過一瞧,居然是把玉質骨扇。
他緩緩展開扇面,絹布上繪著一幅麗人圖,麗人的容顏正是他的愛妻,圖上題著一首詩:
茜色霞光照面赭,
玉郎何事太多情。
風流不是無佳句,
兩字相思寫不成。
「晴兒……」上官知禮難掩心中的驚喜。這幅畫筆調藏著濃濃的脂粉氣息,必是出自慕容晴川手筆,是她一腔真誠的愛意,為的只是安撫他上官知禮。
「你母親的玉扇已毀,也就成了過去了。玉哥,從現在起,你只准拿著我送的玉扇、只准想著我、想著我們幸福美滿的生活,不許再想那些痛苦的過去了。」慕容晴川依偎在他懷中,專制地命令道。
上官知禮激動地擁抱住她。她說得對,母親那把充滿悲情的玉扇已經粉碎,他心中曾有的埋怨和委屈也都隨之煙消雲散了,他該瞻望美好的未來,而非沉溺在自憐的哀傷之中。
「晴兒,為了答謝你,我是不是應該送你一個吻呢?」他溫柔地凝視懷中愛妻,笑意盈然地問道。
「一個?」慕容晴川揚起了嫵媚地笑容,「你以為只要一個吻就可以答謝我了嗎?相公。」她雙手圈住他的頸項對著丈夫頻送秋波。
「嗯,你的胃口很大喔,娘子。」
「你付不起嗎?相公?」
你可以試試看。」他邪惡一笑,便要抱起愛妻直入軒房。但此時一陣不識相的掌聲突然響起了 「兩位新婚燕爾,伉儷情探,真是令人羨慕啊!」一個翩翩身影緩緩走進了莫愁閣,正是杜可風。
慕容晴川羞紅了臉,急急推開上官知禮,但上官知禮可不放她走,親暱地摟著她的腰,將她牢牢鎖在身邊。
「原來是杜兄,好久不見了。」上官知禮淡淡一笑。
「是啊。卿客生涯總是飄泊,受駱王爺延聘,近日才又回到了洛陽城,不料一踏進城門就聞知玉郎的喜訊了。」杜可風哂然地看向慕容晴川,「這位便是新婚夫人嗎?」
「正是內人慕容晴川。」
「杜公子,我們有過一面之緣的,記得嗎?」慕容晴川優雅地行了個禮,眼神銳利地朝他一笑。
杜可風驚愣了許久,仍是想不通慕容晴川何以曾經見過他,最後還是借由上官知禮的提點才知道自己當日唐突了佳人。「我當日所見的慕容晴川是個面貌甚為醜陋的女子,殊不料……」他的語氣裡頗有感歎訝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