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英雄折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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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頁

 

  「孤男寡女……」她不避諱的逾禮行止,讓宮皓錯愕,起了遲疑。

  「生死關頭,還避諱什麼孤男寡女?」宮莞極其憤怒。「假如沃堂也忌諱這些,我豈不早已一命歸陰。」

  「他是他,怎能與咱們相提並論,而且保護你本是他的命……」

  「三哥!」宮莞厭煩地低吼。「我要留在這兒照顧沃堂,累的話,請三哥先回轉別業歇息。」人命豈能斗量價值。

  若是讓李家人風聞這事,親事八成告吹,屆時二哥鐵定遷怒於他。不妥,他無論怎麼思量都覺得不妥。

  「莞兒,你看這樣成不成,我多派一名丫鬟留下來……」

  「不成!」宮莞不待他說完,一口回絕,憤怒的眸子掃向冉沃堂時隨即放柔。可能是身子不適,心緒浮躁吧。莞兒似乎不大一樣,不再善體人意,變得有些固執、難說理。

  罷了,機靈些,別讓色其發覺便是。一向偏愛這個善體人意的妹妹,宮皓撓撓耳朵,決意依她。

  讓丫鬟拿來一床錦被,披在體虛的妹妹身上,又添了幾盆火。待屋內暖和起來,他才退至另一房,屈就著打盹兒。

  宮莞疲憊地將枯瘦的臉頰貼在冉沃堂胸口,隔著厚暖的錦被,聆聽他平穩卻嫌微弱的心跳一會兒,才移至一旁緊偎著他。咫尺天涯又如何,情願沃堂疏離而冷淡的離她遠遠,也不願見他這般憔悴地躺在面前,動也不動。現下只求他活下去,只要他安然無恙的活著,是不是一片赤膽忠心已無所謂,他想怎麼守護主子,她全不在意了。

  「沃堂,不許離開我,聽見沒,不許。」淚水滑落枯頰。

  ◆◆◆

  「……你說要追隨我一輩子,是你說的,不要走……」

  走?

  那個起霧的清晨,絕塵遠去的人是……

  ……娘,不要出家!孩兒會聽娘的話,忍讓少爺,記住宮家的恩情,孩兒絕不再賭氣了!真的,請相信孩兒,別丟下孩兒,別走、別走呀!

  ……誰家的小孩哭成那般?……慌亂、掙扎得一如垂死困獸……

  ……依然要走嗎?……沒聽見那個可憐的孩子盡力在挽留,為何看不見他驚慌無助的稚容下,有顆碎裂的心……

  「……你可記得那年在山頂的武場,我求你留下,你為難了好久,終於答應……記得嗎?」

  山頂武場?

  是的,記得。便是存那時,那個哭紅了臉的小小姐,撲抱向他,哀求他別離開。於

  是枯寂的心頭震湯了,雙足被小小的身軀拖住,從此走不開。

  猶記得,她有雙溫膩的小手,摸起來很軟、很舒服,出人意料的……溫暖……

  「……沃堂,你答應過爹耍保護我長命百歲的,你不可以背信……」帶淚的嚶嚀聲滿是惶然與絕望。

  --無論發生了何事皆不能捨棄她,即使你被閻王點名了,也不能……

  那個渾沉、威嚴的聲音是?俊挺的眉淡不可察地挑動。

  ……想哭便大聲哭吧,小姐……屬下不會離去……

  強褓中的小姐很可愛,卻沒著嫁衣的模樣美麗。只是一身的璀璨,她嬌艷的容顏因何哀痛欲絕……她可知,那身紅色嫁裳被白色雪地襯映得多麼耀目,讓人片刻也移不開心神……尤其奔走時更若翩飛彩蝶,動人至極……

  奔走?俊眉悚然挑高。

  ……別再靠過去,危險……沁山的雪在鬆動,就要吞沒她的美麗……別過去!

  昏迷中的冉沃堂像被蔓年纏身,身子猛然震顫了下,震醒了喃喃囈語的宮莞。

  不小心睡著了……宮莞困乏地貶著惺忪睡眼,雙手還抓著冉沃堂的手。

  沃堂前天睡得很沉,夜裡卻臉色忽黑忽白、頻頻盜汗。大夫說今日再不醒,便……永遠不會醒了。

  「沃堂,你醒來好嗎?」他不是一心護主,何以聽不見她的哀求。

  這聲破碎的哀嚀,驚動了半夢半醒的冉沃堂。

  將不再醒來嗎?天,要她如何承受……宮莞噙著淚,臉頰依戀的磨蹭著他的手,未發現上方那雙轉醒的保眸,正關切地向下瞥。

  「小姐。」

  宮莞全身一凜,又驚又喜的淚眸,撞上兩泓熟悉的深幽黑潭。

  「小姐應該……回房歇息。」冉沃堂聲音粗啞。浮浮沆沆中,他夢到……娘了。

  沃堂醒來了……宮莞抿不直抖顫的唇,一逕搖頭,已經虛脫得無法言語。

  冉沃堂心神恍惚地凝視宮莞。那些零碎、驚心的夢境,大部分有小姐。

  「沃堂,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宮莞急急問。

  小姐包裹在被子裡,形容憔悴,彷彿數日未合眼,冉沃堂動了動平貼在她臉上的手指。救下小姐後,只記得將她帶回這裡,之後的事就一片模糊了。

  小姐仍然恨主爺,仍覺得……絕望嗎?冉沃堂想起她心灰意冷的樣子。很怕來不及救小姐,這輩子從沒這麼怕過。

  「小姐沒受傷吧?」冉沃堂回轉心神,仔細打量她。

  沃堂知不知道他才是那個生命垂危的人?宮莞又心疼又感傷,破涕為笑。

  「仍然需要沃堂保護,所以你得盡快把傷養好。」冉沃堂凝神保思許久,「小姐還怪屬下隱瞞二夫人和大少爺的事嗎?」

  宮莞眼神黯了黯,笑容努力持住。

  「一定有什麼事,沃堂不想讓我知道,才會瞞著。何況你是為了我才被迫如此……是我不好,太過軟弱,害沃堂被連累。」她無法責怪沃堂,一心倔袒,怪只怪沃堂把她保護得太好。

  「小姐今後有何打算?」冉沃堂忽然問。無法忘記她哀痛的聲音,連夢裡都能深切感受到她的絕望。

  宮莞的笑容僵住,幟白的臉龐閃著猶豫。這幾日忙著照顧沃堂,尚無心緒想往後的事。她不想再和宮家有瓜葛,也不願成就宮色祺,嫁入李家。

  「沃堂,傷一好你就快些離開。我沒事,你不必擔心。」然後她也走吧,只能是這樣,她已無退路。

  掛心了十八載,豈能說放就放。捕捉到她眼中一閃而逝的決絕,冉沃堂眼神深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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