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願意跟屬下走嗎?」
宮莞一愕,淚水急沖出服眶,以為她聽錯了。
可……可能嗎?他可能說出那句話嗎?不是在夢中吧?他是沃堂,永遠當她是可望不可及的易脆琉璃在守護,而不敢僭越職責半步的忠心護衛呀!
「小姐,你隨屬下離開吧。日子也許清苦些,屬下定竭力讓小姐衣食無憂。」冉沃堂堅毅地起諾。早已打算活著帶小姐遠離一切,不願再見她傷心欲絕的面容。如果小姐不想待在宮家,嫁人李家又非她所願,那就帶她走。
宮莞用力眨了眨迷離的淚眸,不敢相信地瞅著那雙堅定的深瞳。
清苦?沃堂知不知道只要和他在一起,即便餐風露宿過一天,也勝過錦衣玉食一輩子。
明知道沃堂凡事必先顧慮到她的感受,下定決心帶她走,只因她這個可憐的小姐無路可去,讓他放心不下。可是,既然兩人都掛念彼此,只惦念彼此,那又何必分離?
沃堂已經跨出了她以為是奢想的一步,不再堅持忠心不二,唯主命是從。他開口要他的小姐隨他走了,不是嗎?多麼不容易的一步,呵,再也沒有理由與他分離,很開心,真的好開心、好開心。
她要跟沃堂走。
「小姐若要屬下離開雲陽,請和屬下一塊走。」冉沃堂看不出她復雛難解的表情,淡然的語氣顯得焦灼。
「可、可以嗎?」宮莞怯怯的,臉泛羞澀。
小姐與護衛私逃,他們都知曉這將是一條無法回頭的路,卻是全新的開始。她會緊累抓牢這一刻,不許自己錯過。
「如果小姐不嫌日子清貧,不畏人言,那就委屈小姐了。」冉沃堂眸光深邃,朝她伸出那只曾經失去力量的手掌。他會不惜一切保護小姐,只要她快樂。
「不委屈……一點也不。」莞兒紅了臉,艷潤的容光一掃枯槁之色,小手毫不遲疑探向他。滑膩的小手才觸及那只有力的大手,馬上被輕柔的握住。
很不可思議,不過貶眼,心情的轉變竟可以是天與地。以前的種種悲傷與沉重似乎隨著那個惡夜消逝了。是上天眷寵,讓她重生了嗎。宮莞赤紅的小臉,膩進冉沃堂肩窩。
「沃堂,謝謝你。」
「小姐謝屬下什麼?」
「我也不曉得,或許是謝謝沃堂盡忠守護我這麼久,始終放不下我。」她又哭又笑,嗅到他身上的藥味,思及他抱傷在身,慌忙退開身子。
「小姐該回房歇息了。」冉沃堂見她身上的錦被滑落,伸手想幫她拉好。他是放不下小姐,他的職責本是守護她一生,不止是她的人,還有她的心。
「我可以目己來,你別動呀。」宮莞低斥著將他的手推回被下,吃力地兜妥大被。
「ㄚ鬟在熬藥,再過一刻你就要吃藥了,我要在這裡陪著才安心。」
「小姐想去哪裡?」冉沃堂柔和了冷冽的眼。
宮莞小臉一亮,嚮往地合掌呢喃:「我想去風光明媚的地方,不要濕濕冷冷,常年穿著厚重的衣衫。想聽聽熱鬧、溫暖的人聲……就是、就是市集上那種買賣的笑罵聲,也讓人覺得活力十足,很舒服呢。然後在暖柔的陽光下做染餅,看著竹籬旁的野花搖曳……」發現自己一古腦說著,她忽然頓住,羞赧地瞄了下眼瞳似乎閃過笑意的冉沃堂。
「對不起,我喋喋不休的。」是她眼花,還是沃堂真的笑了?
從未見過小姐如此輕鬆的神態。以前即使她開心笑著,眉心間亦或多或少泛有淺淺的悒鬱,不若現下身心安定,全然無憂。
「咱們去湖州,好嗎?」冉沃堂輕道。
驚喜的波光在眸中蕩漾,宮莞開心點頭,「好。」沃堂知道她想念小七。
冉沃堂摸到腰腹的傷處,若所有思地看著她。「能不能請小姐先回別業幾天?」
宮莞小心不讓心裡的怔仲,表露在臉上。她不想再回去那座令人厭惡且心情況重的宅院,可是沃堂會這麼要求必有他的難處……
「屬下曉得小姐不願意回去,是屬下無能,無法立刻帶小姐走。屬下會盡快養好傷,請小姐先委屈幾天。」事關小姐,不能冒一絲風險。性命垂危時,肯求助於主爺,是因為小姐活著,所以他必須也活著,不顧一切只求活著。
「沃堂好好養傷,不可以操之過急。」宮莞溫柔道。
沃堂是個極為內斂的人,絕少流露思緒在臉上,但她看得出他的歉疚。感覺雖然仍是淡淡涼涼、像在天邊遙望自己,她卻高興看到他涼薄以外的情緒,這讓自製有禮的他有了人氣。
所以她喜歡活在人聲沸雛的小城鎮,熱鬧是生命力的呈現,可以讓人心溫暖。
「小姐若覺得勉強,屬下可以……」
「不,十八年都能過了,再待幾天也無妨。」她恬靜的神情似乎說服了冉沃堂。
「那就請小姐忍耐幾天,屬下會盡快帶小姐離開。」他低嘎有力地承諾道。
「我可以應付的,你不要勉強自己。」宮莞忽然壓下紅通通的嬌容,臉上撲滿幸福的笑,「我……我等沃堂。」
握著她柔夷的大掌緊了緊,冉沃堂堅毅頷首,主從倆的關係起了微妙變化。
屋外細雪紛紛揚揚,冷風停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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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啦、喀啦……鬼工球聲嘎然止住。
「你說什麼?」
「二……二哥,請息怒。」宮皓滿頭大汗地跪在廳堂上。
「找不到?」被一封催命家書緊急召回,宮色祺緩緩起身,突然暴跳如雷,「找不到、找不到、找不到!一句『找不到』就能交代一切,事情都這麼簡單,我不早做皇帝了?」
這下子宮皓不僅汗流浹背,連臉色也由青轉黑,不安地張望外頭,生怕兄長一時口不擇言,為他們惹來誅連九族之禍。
「他們走了,你活著做什麼?連一個生病的女人也看不住,你他奶奶的,到底活著做什麼?」氣瘋了的宮色祺,拿起鬼工球就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