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記聽起來像請求的問句聽怔了白芸,展司漠則猛皺眉頭,陰惻惻的以眼神告訴展中延他的懷疑及不快。
贏得一小回合,展中延有莫大的成就感,精明銳利的眼神開始閃閃發亮。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他會讓他這個頑劣成性的兒子知道薑是老的辣。
逐漸隱身幕後,將公司放權給司澈經營,他已經好久不曾有為任何事悸動,甚而興起戰鬥的感覺,司漠鄙夷的語氣及不信任在在激發起他的鬥志。從現在開始,他不會再以親情來看待他們的關係,將視他為商場上的敵手,而他對敵手向來是無情的趕盡殺絕。
「阿芸,你的回答呢?」展中延渴望地加入感情。
面對這樣的溫情,等待多年的白芸無法拒絕,只能以歉疚的眼神探詢展司漠。
不必母親說出,展司漠知道他輸了。
「等等。」展中延忽然叫住忿忿轉身離去的兒子,「這麼多年了,我一直在等你問我突然將司澈推上總裁寶座的原因,為什麼你不問?」
不情不願地側身斜睞他,展司漠清楚看出父親得意的臉色,不禁輕蔑地笑出聲。
「很抱歉讓你失望了,我這個人因為父親從小不理不睬,不太懂人情世故,還請見諒。」悠揚的諷語柔滑如絲,絲絲如刀。
火舌瞬間噴出眼睛,展中廷以驚人的自制力凍結怒焰,並一再命令自己冷靜下來,他不能再任兒子一意孤行下去了。
「還記得那年鬧得台北風風雨雨的緋聞嗎?」他滿含惡意、狡猾地輕啟記憶之盒,企圖混淆兒子沉穩的心緒。
「那麼多樁,不知你指的是哪一樁?」淡淡地將他的惡意撇一旁,展司漠裝傻了事。
「別裝蒜了,你知道是和溫家女孩那樁。」展中延不快地使眼色禁止妻子打圓場。
「哦?」無聊的話題總是吸引不了展司漠,他據傲地將雙手插進口袋,轉身走人。
那副事不關己的態度能瞞得過誰?展中延仔細將他的表情看入眼中,老奸巨猾地冷笑,父子倆發起狠來的模樣竟是一模一樣。
「坦白告訴你,消息發佈的前一晚溫家老爺曾來電關照我,怕你這個不成材的東西糾纏人家的寶貝孫女不放。為了牽制你這匹野馬,他甚至願以利益輸送為條件,只求你滾離人家孫女遠遠的,是道種恥辱促使我痛下決心。」他隱忍這麼久,這筆帳也該一併算了。「你以為有哪個做父親的丟得起這種臉,我的臉皮再厚也經不起你這不肖子一磨再磨,居然讓人捧著錢登門請求你別糾纏人家的孫女不放,展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那可真是抱歉了。」展司漠不曾回頭,優然的步伐踏得依舊矯健、敏捷。
生怕越行越遠的人聽不真切,乘勝追擊的展中延乾脆衝到門口吼著:「這回高雄國際商場的開發案,你我都知道財力雄厚的溫家是內定主力。你說,我們同時下場競爭,溫家會選擇你還是我?我勸你及早抽身,免得到時丟不起那個臉。」這件開發案的利潤相當驚人,相對的成本也十分龐大,必須聯合不少集團,他知道兒子正積極爭取參與權。這次他要讓司漠因痛失荊州而扼腕、悲憤,將他以前連帶這次所帶給他的羞辱,一舉回贈予他。
看不到兒子的身影後,白芸憂心忡忡地轉向展中延,「老爺,司漠並不很在意公司是否由司澈接掌,對展氏他真的沒有野心……」
「阿芸,就因為司漠完全放棄,我才會生氣的。我真猜不透這個怪兒子的心思,當年公開登報支持司澈繼任,原以為司漠會有激烈的反應或行動,沒想到他真的不聞不問,專心在發展自己的事業。當年我被羞愧沖昏頭作下決定時,如果他肯稍微掙扎一下,強勢奪下總裁之位,展氏的規模就不會只有目前這樣。」展中延氣呼呼,一心一意關心的仍是公司的展望與未來。
「老爺……」原來老爺希望司漠接掌展氏嗎?白芸不敢相信。
「司漠今年多大了?」這匹難以馴服的野馬也該吃點苦頭了。
「三十三歲。」
已經三十三歲了嗎?展中延臉色凝重,若有所思地走進庭院。
「最近我聽到一則不太好的謠傳。」說正確一點是,這則流言正以如火如荼的速度延燒著。
「是不是司漠又做了什麼?」白芸心驚膽跳,小碎步尾隨在後。
「和他有關的謠言,怎麼都是不堪入耳的。」話中有話地仰首觀天,展中延沉默許久,突然看向妻子命令道:「盡你所能,催他結婚吧!」
謠言雖不足以採信,就怕「曾參殺人」的話喊多了,連曾參本人都要自我懷疑起來。
司漠只是禁慾吧……不能人道和不願人道的差別,恐怕只有天堂和地獄可比擬。
***
這幢佔地廣闊、草皮看似新鋪成的綠白相間別墅並不是展家主宅,那麼應該是展司漠的了。小雁和品謙哥的婚事,到最後仍未能得到展伯伯的諒解嗎?
溫楚特地提早來,原想在展素雁行禮前先和她敘敘舊,一進門看到華麗又不失溫馨的會場,體貼地佈置了各式粉色綵球、鮮花與緞帶,皆盈滿待嫁女兒心的喜悅氣息,她不禁莞爾一笑。佈置會場的人一定很疼小雁,那人八成是唐品謙吧!
大清早別墅內外已擠滿人潮,溫楚刻意撿僻靜的角落走,她那綽約的丰姿與姣美的身影,沿途驚艷了不少翩翩男士。對這類過熱的贊視,她習慣性地回以禮貌而生疏的笑容。
睽違摯愛的國土三年多,當年嫌麻煩削短的秀髮已齊長過肩,就算容貌不變,溫楚相信自己的氣質應該也或多或少改變了,至少不應再有青嫩的澀色,因此她不懷疑這裡能認出她的人寥寥可數,其至可能掛零。
一路走來,一張張陌生的臉龐印證了她的臆測,無來由地寬慰了溫楚忐忑不安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