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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 黑夜

第 14 頁

 

  那一夜都惹毛表姊的兩人,血型剛巧一樣,因此她毫不遲疑地抽她的血,補他之不足,而後約束一票因帥哥近身不得而氣沮、而鼻酸心痛的護士們不得聲張,眾人同仇敵愾的將小鬼蒙在鼓裡,快快樂樂觀察一個多月。

  事實證明,頭好壯壯的小鬼,確實是因為某種不知名的心理因素排斥女性。 於是最狠的來了,心情一向陰晴不定的表姊竟心血來潮的決定送小鬼一份出院賀禮。

  「那年母夜叉------你表姊,和我有什麼仇啊?媽的......」阿野越想越氣。

  竟在他高高興興逃出醫院後,追出來恭喜他終於克服心理障礙,因為他體內流著她表妹的血,經過一個多月,人居然活得好好的,沒任何異常發生。

  去他的!讓他驚顫的根本不是誰輸血給他,而是那個母夜又邪惡、恐怖的尖銳笑聲,害他從此惡夢不斷,睡著時經常有鬼上身的錯覺。

  「過去式了,你別放在心上。」若不是他的阿郎老弟那晚最早趕抵急診室,和她小聊了一下,她也不必在肚子不怎麼舒暢的現在,還得幫忙安撫他聽起來似乎頗困擾的情緒。唉。

  阿野著惱於她不當回事的態度太輕慢。

  這根本無關放不放在心上的問題,而是一種微妙的異樣感受在心底生根,纏了他四年。他不是沒被輸血過,車禍對玩賽車的人是家常便飯。會被困擾四年多,是因為那一夜對他意義特殊。

  從荷蘭站摔車後,他心情一直超爛,不想理人、不想碰車,意志消沉的躲著一掛兄弟,首度對堅守多年從不曾徬徨的賽車夢產生嚴重質疑,連帶喪失了信心,一直到救回那死傢伙一命才重生。

  說不上來是什麼心情,純粹是瞬間迸生的意念,他就是莫名的將所有的感激轉嫁給輸血救他的人。他感激那人適時的援手,讓他順利走出迷惘期,重拾對生命、賽車的熱愛。

  所以四年多來,偶爾無聊,他會克制不住地猜想,母夜叉的表妹是誰?總覺得承了她的血,就欠了她什麼,有時候甚至會神經的懊惱於沒能當面向她道聲謝。他一直認為只要將這聲謝意說出,此後就兩不相欠,就不會被困擾,結果------

  阿野看著那顆幾乎埋入毛毯的慵懶頭顱。

  ------這女人完全沒放在心上!害他莫名覺得火大、不是滋味。

  「你這女人很奇怪,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幹嘛不說,至少可以讓我......道聲謝啊。」揚火的尾音燒成模糊難辨的一團。

  「那時你在睡覺,脾氣不太好,我有暗示。」即使背向他,困得睜不開眼,花欣也能輕易聽出他聲音裡的彆扭。嬌懶喃哼:「想謝謝我,你現在可以對著我的背說了。」

  睡覺?他們第一次見面不是聖誕節那天,她幫蕃婆帶禮物給學長......他哪有在睡覺,明明就被死阿勁......阿野不解的眸子駭然瞪大。

  「我回國那天下午你到過機車行?」他語音不善,危險地問。

  「BIN------GO。」

  「你這女人都這樣隨隨便便碰男人的啊?!」阿野跳起來怒瞪她的背影。想到那天下午一頓好眠被她一鬧,惡夢連連,還一併夢迴急診室被惡整的慘狀,心裡已經一肚子鳥氣,她居然沒告訴他,她是他的輸血恩人?

  「還好啦,看情況。我好睏,先睡了。」花欣不支的懶哼轉弱,化零,而後沉沉睡去。

  阿野乾瞪她裹在毛毯下久久不動的身影,聽她均勻的呼吸聲好半晌,發現她真的睡著了,他著惱的脾氣和來時一樣光速地消失無影無蹤。

  哪有人這樣......不自覺地,他喟歎了聲,彎身將她連毯帶人輕輕抱起。

  隨著上樓的輕捷步伐,沉睡的嫩頰緩緩倒向他溫暖的胸膛,緊貼著他亂了拍子的心窩處。

  身軀慣性地僵緊,他低頭凝視睡熟的她,炯炯閃亮的眸光略沉,漸漸泛出納悶、新奇和無名的暖意。

  「新年快樂,還有,欠了你四年的這句,謝啦。」放下她,幫她拉好被子後,他誠意一次做足。

  下樓的腳步猛然僵在梯階上。阿野神情驚愕,飛快捲起袖子,果然兩雙手都安然無恙,體溫也正常,沒脹熱、發癢、熟透。

  這天降神跡似的偉大發現,震愕他的力道,足以媲美四年前荷蘭站那一摔。這是他染上怪疾十幾年來,第一次碰觸血緣外的女性沒有狂冒紅疹,也感覺不到任何不受歡迎的刺癢。

  今年真的是他的年嗎?阿野若有所思,抬頭望向樓上。

  第四章

  「怎麼是你?」

  「你以為我愛來啊?」阿野抓著一隻工具箱和一袋早餐,沒好氣的低頭閃過門框。一腳跨進來才發現那個匆匆忙忙往回跑的女人,身上只罩了件簡單的大運動衫。

  「好久不見,最近好嗎?」花欣衝進玄關,迅速開鞋櫃抓出一雙男用拖鞋。「你......你穿這樣敢出來應門啊?」反手帶上大門後,他目楞口呆地尾隨她進屋。

  一個女孩子家獨居一棟透天厝已經夠大膽、夠危險,她到底有沒有半點警覺心啊?

  「我睡過頭了,只好抓到什麼就套,總不能光溜溜見人吧?」腳下不停地衝上客廳,花欣耙梳散亂的長髮,慌張的歪著頭環視屋子,像在找什麼,一雙光潔修長的美腿滿屋子飛舞。

  跟著閒踱進來的阿野盡量非禮勿視,聽到她隨口的回答簡直不敢相信地放下餐點。

  「你......你的意思是你裸......睡?」大清早的他幹嘛跟她討論這種危害身體健康的問題啊?這女人到底有沒有把他當成男人看,混蛋!

  「差不多是那意思,夏天嘛。」他的不自在反而讓花欣更自在,更無拘無束、不設防。

  阿野受不了的狠白她一眼,一屁股粗率的跌坐在沙發上,大口啃飯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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