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隨便碰我。」瓢潑大雨沿著黑炙雕塑完美的臉龐滑下肩線,盡情地灑落海遙身上。
海遙既得忙著撥開被雨打亂的長髮,以免視線受阻,又得兼顧腳程,跟上手長腳長的黑炙,身子才康復的她顯得有些力不從心了。
「放開你的手。」黑炙光火。必須說這麼明白,她那顆簡單的腦袋才能吸收嗎?
她是不是太用力了?「這樣呢?」海遙受教的放開手肘,改握住對方厚實的掌心。
百般克制地扒開她的手,黑炙一臉怒火。該死的克安,丟下這種麻煩,他自己的事不夠多、不夠煩嗎?
撒旦把手插進口袋,她就抓不著了。海遙小跑步掛在他身邊,研究了半晌,終於滿意地攫住他的衣角。
「拉這裡可以嗎?」她開心地微笑。
「如果我說不可以呢。」他竟然在這裡和她討價還價。
「這……」海遙斂走笑意,楚楚可憐的小臉滿是為難。「你希望我拉哪裹呢?」
黑炙陰陽怪氣地瞥了她眼,憋了許久的郁氣直上腦門。
「雨很大對不對。」沒有縮走小手,幾乎被拖著走的海遙嚶嚶呢喃。
怒火在胸口悶蟯,他的腳移不自覺加快。
「你喜不喜歡下雨天?」彷若對方回答與否並不特別要緊,踉踉蹌蹌的海遙心滿意足地偎近他。
雙足屢遭踐踏的男人修養到家的任她去自說自話。
「啊,對不起……對不起……」又踩到他了。
似怒非怒的俊臉慢慢被踩沉,黑炙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低下頭想斥退手足無措的佳人,卻被她迭聲的道歉惹得心煩意亂,到了唇邊的話又自動自發地滑回腹腔。
「我不是故意的……」羞愧得無地自容的海遙仰頭忙不迭地道歉,即又低首小心地注意腳步,沒待間理會上頭那雙陰??的眼眸,怒意盎然。
笨手笨腳。不知不覺中,黑炙收斂了闊步,深幽的瞳孔印土一道淺淺淡淡、極為笨拙的嬌影。
淅瀝嘩啦的勁雨中,不時充塞一連串驚慌的道歉聲和極為容忍的悶哼聲,然後大地歸回秋雨的旋律裡,一葉葉、一聲聲……
個把小時後,當雙手插在口袋,一脈怡然的黑炙和跌跌撞撞的海遙,不畏風雨,雙雙踏上「炙帝居」的台階時,難掩焦急而等在門邊的「義」、「和」、「乎」,心疼地瞧見他們的寶貝全身濕透,小臉蒼白,嘴唇發紫。登時,舊怨加新仇,三者終於逮到機會,當即痛痛快快破口大罵了起來。
叨叨絮絮的老傢伙。黑炙冷漠地橫他們一眼,甩都不甩他們一聲,海遙則虛軟地隨他移動步伐。才上台階,她頭一暈,來不及喊出聲,整個人便軟綿綿地往前俯,直直撲向一雙適時伸出的臂彎裹。
是撒旦呵……昏倒前,海遙感激地綻出笑顏,揪住衣角的小手怎麼都不肯放。
第五章
孟良撫著額頭,不堪奔波地癱坐存椅子裹,憔悴的容顏橫生了幾許哀痛。「盂叔叔,找到了嗎?」舒義一聽飯店的人說他回來了,馬上從三樓飛奔上七樓,難掩焦慮地揮門而入,已顧不得該有的禮儀。
「少爺,你什麼時候到台北來的?」孟良一見來人,疲倦的面容倏地整飭為空白。
「別叫我少爺,從去年開始你已經不再是我爸身邊的護衛了。」何況,如果小葵沒有失蹤,他有信心舒盂兩家會結親。
「對我而言你是少爺,禮不可廢。」盂良不苟言笑的臉龐嚴肅而卑恭。舒家有恩於他,縱然小葵代父清償了人情,他還是希望能和這些人保持一定距離。
「好了,好了,隨你。」舒義心煩至極。「本來我想早點到台灣來,爸爸卻臨時要我去英國接洽一樁生意,才會遲至今天抵達。」
「電腦展聽說下星期開始。」盂良平淡的語調,不急不躁。
「這些」都不重要,小葵她……如何,」絕不可能有事。舒義篤定的平撫紊亂的心跳。
「她還活著。」感謝老天爺。盂良痛苦地閉上眼睛,愛女失失蹤這段期間,他心頭宛如刀剜。小葵生死不明,他白天得打起精神四處追查,晚上回到飯店面對淒涼的黑夜才能暗自飲泣,那種非人的煎熬,沒人能瞭解,除了小葵去世多年的母親。
舒義驚喜的一跳而起。「她呢,在哪裡?」
「下落不明。」這間飯店是小葵每次回台灣都會逗留的最後一站,因為他和小葵的媽媽相遇在飯店前那片沙灘上。據飯店當班的人員說,當天下班小葵已辦了退房,但因臨時有事,便將行李連同證照全部寄放在櫃檯,而後一去不回。他們發現事態嚴重,才通知他前來處理。
「下落不明?」舒義轉喜為怒,故聲狂哮,「既然下落不明,你怎麼能肯定她沒事?」
盂良鎮定地移到窗戶旁撩起窗廉,瀏覽波光粼粼的海面,神色異常平靜。「因為她是我女兒。」最堅強、頑抗,絕不可能輕易向死神妥協的女兒。
「就因為這樣?」舒義匪夷所思地衝到他身邊咆哮,「人命關天,你到底在想什麼?」小葵是他唯一的親人啊!
「小葵懂得保護自己,不會有事的。」他一直是這麼確信,才能支撐到現在。
「有沒有登報?」搞不懂盂良的死腦筋,就算他連拿了幾屆武術大賽冠軍又如何,還不是一顆子彈就完蛋。當年他不就是因為挨槍被爸爸救起,才會投效他家。既然他已經體會到自己不是無堅不摧的鐵人,又怎麼會以為小葵失綜了追麼久,一句「沒事」就能粉飾太平?盂良不該是只自欺欺人的鴕鳥,他向來腳踏實地,勇於面對現實。就因為他對生命太認真,小葵才會和他一樣拚生拚死。
「沒有,也沒必要。」既然有人看見善泳的小葵落水被救,便表示她是遭人殺害。害她的人該是她非常信賴的人吧?小葵不是普通的女孩子,想傷害她並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