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嘛!」她的花,嗚……
「再說最後一次。我將在月底脫離『SOSO』和PUB的工作,你告訴你弟弟叫他趕快另外找人。」她抿著嘴,不耐煩地瞪著渾然不知所覺得齊丹茹。當初加入「SOSO」的意義已經不存在了,她會加入一方面是好玩,令一方面只是因為剛畢業,想找個可以餬口又不至於無聊的工作才加入的。
「什麼?」齊丹茹終於將她的話聽進去了。「你是說你要辭職了?!不行,我──」
「你再囉唆,我明天就消失給你看。」汪水薰毫不留情地截斷她的話。
「水薰,別這樣嘛!」齊丹茹堆著可愛的笑顏,起身跑近她,挽著她的手肘撒起嬌來。
「你離我遠一點。」汪水薰雙手直直地擋在胸前,沉聲警告道。
她的寒毛全豎起來跳舞了。汪水薰趕緊跳下高腳椅,刻意地和她拉開距離,不敢領教她這種噁心的舉止。
「姊……」門口忽然傳來一聲細嫩、輕柔、充滿孺慕之情的低喚。
汪水薰以為她聽錯了。
「姊……」汪水嫣從門口直衝向那熟悉又親愛的背影,白淨的小臉淚痕狼藉。汪水薰急急地轉身,適巧接住那飛奔而來的小小身子。
「水……水嫣?」她已經快一年沒看到她親愛的小妹妹了,一股不熟悉的熱浪襲上她的眼眶,汪水薰拚命想忍住淚水。
「姊,我好想你。」汪水嫣緊緊地摟著她,怕她一轉眼又不見了。她一直很崇拜這個敢愛敢恨又絕頂優異的姊姊,她也是她唯一的姊姊,她的離家著實讓她傷心了好一陣子。
「水嫣,你……你越來越漂亮了。」汪水薰拉開她,疼愛地抹去她的淚水,摸摸她柔軟的髮絲。
「水薰,你有親人啊!」站在一旁的齊丹茹訝異極了。「我一直以為你……」
「我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對不對?」汪水薰沒好氣地說道。「水嫣,她是齊丹茹,姊姊的朋友。」
「丹茹姊。」汪水嫣乖巧地點點頭。
齊丹茹仍是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她多大了?」火爆的水薰居然有個這麼柔順、乖乖牌的妹妹?!
「今年國中畢業。」汪水薰記得清清楚楚,水嫣是唯一能讓她牽腸掛肚的人。
汪水嫣感受到她那份關愛,不知不覺又將小臉埋進她的懷裡,享受失落已久的姊妹親情。姊姊離家六年了,雖常偷偷回來看她,卻不曾和爸媽見過面。她可曾想念過他們?
「水嫣,想找我的話到我的住處去或打電話給我,以後不准到這裡來。」這條巷子出入分子複雜,她真不敢相信妹妹會只身前來。
「姊,一放學我就偷偷來找你了,待會兒還要上補習班補習。」她清秀的臉上有著不符合年齡的疲憊。
「沒關係啦,反正離營業時間還早嘛!」齊丹茹端出兩杯果汁遞給她們,大方的擺擺手,表示她不在意。
「我……」汪水嫣欲言又止地扯著衣服。
「我帶你出去走走。」汪水薰把她的躊躇看在眼裡,拉著她往外走。
「水薰,我……這……」齊丹茹的話來沒說完,汪水薰和她妹妹已經人去無蹤。
幫妹妹帶上安全帽後,汪水薰將她拉上機車,呼嘯而去。這回她不敢貪快,機車騎得既平穩又緩慢,她知道水嫣有多麼膽小,更不想害妹妹喪命。
「姊,在前面那個公園停下來好不好?」汪水嫣禮貌地詢問。汪水薰照辦。
「找我有什麼事?」汪水薰隨便地停好車後,溫柔地拉著她走上公園的紅磚道。
「我……我要出國留學了。」汪水嫣嗚咽一聲,又緊緊地摟住汪水薰。她好捨不得離開這裡。「加拿大,那……那裡很美……」她的啜泣聲越來越大。
汪水薰如遭電殛般整個人愣住了。「是爸和媽的主意?」她不要和水嫣離那麼遠,不要!
「不……不是,你別誤會。」她哭得肩一聳一聳的。「是我自願去的。」
「你以為我會相信嗎?」她和妹妹依偎著走進公園裡,輕歎著氣。
「真的,是我自己向媽媽要求的。」汪水嫣抬起淚臉,誠摯地說道。「她……她也不想我出去。」想著父母那佝僂的身子和孤單的模樣,她的心就好酸、好難過。
「別替她掩飾了,我比你還瞭解媽的個性。」汪水薰放開她,倔強的轉開身子。
「姊,當年你為什麼要離家出走,難道就因為媽媽對你的要求過多嗎?」汪水嫣不明白。當年她才國小二年級,根本不懂她們之間的恩恩怨怨。
「水嫣,告訴我,媽媽……媽媽她對你怎麼樣?」她一直避免提及過去,為的就是不想傷害太多人,不想讓水嫣知道父母對她的期許帶給她多大的壓力,他們那種沒有親情的教養方式搾光了她對他們的愛,也搾出她對這個世界的絕望。
「很好啊!她和爸爸現在都已經退休了。」汪水嫣愉快地笑著,沒有發現汪水薰眼中的痛楚。
「退休?」她媽媽那種事業型的女強人怎麼可能這麼早就退休?
「媽說她累了,爸的身體又不好,想陪他過過幾年悠閒的日子。」汪水嫣笑得很幸福。
「爸的身體不好?」爸爸雖不像媽媽那麼嚴格,可是在她受苦受難時,他的心理還是只有他的學術研究最重要。她向他求救那麼多次,他沒有一次伸出援手,她雖不恨他,卻對他的冷漠難以釋懷,她氣他在自己需要他的時候總是默不吭聲,氣她從不知道他的女兒有多需要父愛,氣他……氣他太多、太多,經年累月的怨氣,哪是短時間就能排解得完?
「肝有些毛病,醫生說他太勞累了。」姊姊那僵直的身子應該表示她對父母仍存有依戀吧!汪水嫣斂起笑顏揣測著。
「那……」她清了清喉嚨,彆扭地擠出問題,「他們閒得下來嗎?」
「他們成了業餘的作家。」汪水嫣淡淡一笑。「從你離家以後,他們就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