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堂的眉不自覺地糾結了起來,因為那越來越離譜的猜測。
「我知道了,事情一定是這樣的,你只是因為太好心,所以……」
「夠了!」再也聽不下去,難得失去耐性的律堂打斷她的話。
眨巴眨巴地眨著一對濃密的長睫毛,喬若的表情看起來像是快哭了。
「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他開口,用極具權威的、讓人信服的語氣。
「那是怎麼樣呢?」
「一言難盡。」他已經努力過,但就只想到這四個字,不過後來又補充道:「不過絕不是你胡思亂想的那樣。」
「真的嗎?」懷疑的樣子忍不住就流露出來。
「你相信我嗎?」他只這麼問她。
美麗的貝齒咬著紅潤的下唇,她考慮了好一下,就在他開始感到煩躁、不知該怎麼解釋整個問題之前,終於看見她點點頭。
「嗯,我相信你!」她堅定地說著,雖然適才曾有片刻的不安,但若要她選擇,她絕對會選擇相信他。
「那就沒問題了。」他做下結論,換來她的抗議。
「不行、不行!」喬若哇哇大叫。「為什麼?你要說為什麼。」
為什麼要說『為什麼』?律堂不解地看著她,不明白她怎麼會繞在這問題上打轉。
「阿堂……」嬌軟的嗓音拖得長長的,大有長期抗戰的打算。
聽到她撒賴的語氣,律堂的頭開始隱隱作痛,但幸好不是在劫難逃,此時突來的電話鈴響解救了他。
喬若看他接起電話,也不知道對方是說了什麼,她只知道她的阿堂不高興,大大的不高興,因為他的臉色是越來越壞,越來越壞……之後的三天,無論她再怎麼嘗試,就是問不出原因。然後,她也動氣了,甜蜜的兩人世界就此變了色,首次的高氣壓來襲──冬天來了。
「現在情況如何?」壓抑過的男聲低聲輕道。
「老連恩的喪禮後,連恩先生不見蹤影,依據我們研判,先前聽聞的語言極可能是成立的──因為父喪,麥肯連恩恐怕失去了他的理智,只怕將做出對總裁不利的事情來。」
電話那一頭的人盡責地回報所有能得到的訊息。
「我不是已經讓你們多注意他的行蹤?」語調不變,但話語中的不悅情緒已充分顯露。
「這個……嗯……實在是麥肯連恩太滑溜了,他像是知道我們將有所防範,在喪禮後,很巧妙地擺脫我們部署的跟監視…」
「我請你們這些人,是為了聽這些推卸責任的借口嗎?」
「是!總裁,這是我們的疏失。」深知上司的性子,電話那頭的人不敢再推托,直言承認錯誤。
「盡快擺平這件事,我不想再為這種小事煩心。」律堂不耐地低斥一聲,末了,不等對方反應,卡的一聲便掛了電話。
這一點都不像他會做的事,平日的他雖然冰冷嚴酷,但修養還不至於糟到會摔電話的地步。如今他這麼做了,只代表著一件事,他很火大,非常非常地火大!
「律?」甫入門來的卓然所看到的,就是他明郁煩躁的模樣。
「怎麼來了?」看到他的出現,律堂即使感到意外,臉上的表情也看不出來。
「知道出事,能不來嗎?」卓然沒多說什麼,但已表現出他的關心。
「沒什麼大不了的。」
「是嗎?已經事關喬若的安危,事情還不夠嚴重?」卓然可不是被哄大的,雖然先前說了不想管事,但可也不是放著什麼事都不知道。
事情的癥結處被點出,律堂也不再逞強,索性默認。
「現在打算怎麼做?」
「你認為呢?」
「一方面加強你跟喬若身邊的保全,一方面則全力撤出預備肇事者,也就是放話要讓你付出代價的麥肯連恩,跟他把事情說清楚。」卓然說出他的打算。
「了無新意。」律堂一點兒也不客氣地直接批評,因為這跟他正在做的並沒有什麼不同。
「那可否容我問一個較有新意的問題?」話鋒一轉,卓然問起另一件更讓他感興趣的事。「你跟喬若怎麼了?吵架了?」
「你真是越來越愛管閒事了。」沒習慣與人分享心事,律堂避而不答。
「這裡是台灣,你可以說我是人情味濃厚。」卓然笑笑地解釋了他的多事。
「你大可以當自己在紐約。」紐約人的人際關係是出了名的冷漠。
「你我都知道,這並非地域的問題,而是對象。」卓然挑明了說。「因為對像是你、是喬若,我的人情味才跑出來的。」
「那還得謝謝你了。」律堂不太領情。
「如果不想談,我也不勉強,雖然我真的很好奇,喬若那一副小可憐的委屈模樣是怎麼回事。」卓然一臉的無所謂。
聽他提起她,律堂的眉忍不住皺了起來。
「要不,我跟她聊聊好了,剛剛幫我開門,她看起來真的很糟。」卓然很是故意地說著,雖然爾雅的模樣仍是一派的優雅從容。
「你以為我會讓你把所有的事告訴她?」律堂攔下了他,知道他正打算做的事。
「啊,你什麼都沒說嗎?」卓然貴族般的斯文面容上出現驚訝的表情,然後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這難怪她心情會那麼不好了!畢竟任誰都不喜歡被蒙在鼓裡,撇開當事者的身份不談,光是心上人突然冷淡下來的態度,就一定教她心裡很難受了。」
「我沒有冷落她。」律堂下意識地反駁。
「那是你在說的。」卓然嘀咕一聲,聲音不大不小,剛剛好能讓在場的第二人聽見
「什麼意思?」律堂不自覺地瞪著他看。「還有,收起你無知的樣子,我瞭解你,你用不著對我來那一套。」
既然被拆穿,卓然也就不跟他裝蒜了,很配合地直言道:「律,在你做盡你認為對喬若有利的事情之時,不妨換個角度跟立場想想,假設你是喬若,今天被蒙在鼓裡的人是你,你會有什麼感覺?」
「可惜我不是喬若。」言下之意是:正因為他不是,所以他得為她安排好一切。
「我知道你不是,所以才要你換個角度想。」卓然向來以耐性見長,就看他繼續說道:「你很清楚,因為這是你的做法,但喬若她是什麼都不知道的,這樣你又怎能期望她能夠瞭解,你背著她忙著部署一切,全是為了周全她的安全,而不是因為對她的感情淡了,想冷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