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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頁

 

  無法掙扎的震玉沒有開口,她只是用一種疲憊無望的目光鎖住他幽黑的眼眸,感覺那惑力無限雙黑眸,像似一潭冰鎮寒透的深水,擁有著招喚她向下沉淪的力量,吸引著她直沉下去、沉下去……

  殞星在她即將癱倒之前,上前一把將她摟進懷裡,渾身痛累的震玉勉力掀開眼簾看了看他,感覺他冰涼的指尖,如涼風般地撫過她的面頰,舒適得令她更快速地想閉上眼。

  然而就在她沉入黑暗前,他將她擁至胸前,附在她的耳畔低語,她清晰地聽見……

  「你若真是想死,那就把命交給我吧。」

  第三章

  暮色徘徊在西天盡處,層疊的霞彩遲遲不願散去,執意要為天際襯上繽紛的瑰色,不肯讓黑夜的夜幕正式接手來臨。

  皇城的內城,都因這炫爛的霞色而染紅了,在鍾靈宮的天台上,一名身著術袍的男子乘著晚風,袍裾迎風款款翻飛。他往前更站一步,臨高俯眺眼下的一切。皇城內城的各處高砌的皇親巨宅、官府大院,此刻的屋瓦正反射著夕照斑斕的色彩,放眼望去,霞光如鱗,處處輝煌閃爍。

  但,在這片看似一如以往的黃昏裡,無人知道,有隻鬼,闖進了這座不屬於他的世界。

  「師父。」軒轅岳不作聲地來到他的身後,微微屈首向他低喚。

  皇甫遲沒有回首,只是一徑地遙望如血色爛漫的落日。

  他屈指算了算,低低一笑,「有只闖錯地盤的東西來了。」

  「闖錯地盤?」軒轅岳遲疑了一會,也跟著攤指算來,不久,他攏緊了一雙墨眉。

  陰間的鬼囚,擅自闖入了陽間?他怎都沒有注意到?

  軒轅岳不語地在地心中輾想著,那隻鬼囚,是如何闖過邊界的?區區一隻遭禁的鬼囚,應當是沒有這份能耐,是誰幫了那隻鬼囚?然而他更擔心的是,那名鬼囚來到陽間是想做什麼?

  該不會……是為了前些日子被師父捕獲的陰界殿下暗響吧?

  他欲言又止,「師父,關於天壇裡囚禁的陰界殿下……」

  「他怎麼了?」皇甫遲挑了挑眉,緩慢地旋過身來,夕照映在他的身後,令軒轅岳看不清他陰暗的面容。

  「他很衰弱。依我看,再不讓他返回陰間,他恐怕就撐不下去了。」無法回到陰間,吸取了陽間過多陽氣的暗響,已孱弱得有如秋風中的枯葉,雖然他已用術法勉強維持住暗響的生命,但這也僅只是暫時的,他要是再不來和師父說說,只怕暗響就將魂飛魄散了。

  他的唇邊勾曳出無情的笑意,「你要我放了他?」

  軒轅岳鄭重地向他頷首,「徒兒認為師父不該留著鬼。」陰陽兩界素來能夠平衡,就是因為兩界互不相犯,如今陽間的人私自捉了陰間身份極為重要的人物,只怕這份和平就將被摧毀了。

  「喔?」他不以為意地聳聳肩。

  「師父,鬼子會為陽間招來禍害,咱們不如……」才想建議他盡速釋放暗響的軒轅岳,語未竟,已遭他駁回。

  皇甫遲揚手一斥,「為師的會留著那東西,自是有他的用途。」得之如此不易,且這個機會百年也難再有一回,他怎可輕易放過這個天賜的安排?

  「他不過是只幼鬼罷了,能有什麼用途?」不想見一條陰間的生命就此消逝,也不想眼看將因此引發動亂的他猶不放棄,「相反的,如不盡早釋放鬼子,就怕陰陽兩界將因一名鬼子而造成不平,萬一因此而惹出了事端來那該怎麼辦?倘若陰界派出鬼差想索回鬼子又該如何是好?」

  皇甫遲眉心隱隱怒動,眨眼間,他的身影一閃,他已靜立在轅軒岳的面前,令軒轅岳的呼吸瞬間緊緊被鎖住,再無法發出聲音。

  「你何時變得這麼多話?」這個徒兒素來不是只會照章行事,不會有怨也不會有疑嗎?怎麼他今日卻跟那個叛徒一樣,竟敢反駁起他。

  「我只是……」

  他的音調更是令軒轅岳不寒而慄,「我可曾允許你對陰界之鬼心軟?」

  「沒有。」軒轅岳猛然一驚,知道他動怒了,連忙低首補救。

  「知道就好。」他揚袖一拂,側過身眺望那輪已將淪陷至遠處暗山裡的餘日。

  緊握拳心的軒轅岳,深深摒斂著氣息,小心翼翼地抬起頭來,靜看著皇甫遲的側臉。

  投入師門以來,至今,少說也有廿年了,這廿年來,學術得道多年的師尊,面容一日無改,依然看來是個年不過三十的俊朗美男子,但他的實際年齡,卻是誰也不清楚,眾人僅知的,是人人朝他俯首的強大道術法力。

  想當年,京兆外兩條主要水運的江道,因暴雨氾濫成災,淹沒了兩江沿岸的民居和良田,在那時,皇甫遲出現了,一襲白袍的他,在眾目睽睽之下,踩踏著江水狂浪,凌空站在江面上施法不過半日,兩江的怒濤猶如風止雨息,被淹沒的地域,也紛紛潮退水盡。

  以神人之姿出現的皇甫遲,很快的就受到聖上點召入宮面謁,不久,隨即被策封為護國法師,不但在皇城內城裡擁有屬於國師一人的鍾靈宮,在朝廷內,因有許多將他視為政海明燈的眾臣們,使得他具有莫大的權勢,只因不僅是民間百姓將他奉若神明,就連聖上,也得時時入鍾靈宮向他請教消災。

  可是,眾人和聖上都忽略了,這個謎樣的國師他的來歷、他真正的面目是什麼,就連身為徒兒的他也不清楚,這個表面上看來救人救世的師尊,為何真實的模樣,竟是如此與表裡不符。

  越是多靠近師尊一分,他便益發覺得,師父的血……是冷的。

  皇甫遲低沉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沉思,「小心看著鬼子,他若挺不住了,你就為他施以延壽之法,別讓他死得太早。」

  「是……」他怔了怔,無奈地垂下眼答應。

  「還不走?」已吩咐完畢後,見他許久仍是沒離開,皇甫遲不悅地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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