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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頁

 

  「問他?」

  「問他的意願啊。」藏冬連忙在不太爽快的燕吹笛翻臉之前接過話,「他若是想留在人間也不是不成啦,只是……他恐怕會死得很難看喔。」

  她擔憂地問:「為什麼?」

  「因為鬼後不會輕饒我。」有自知之明的殞星緩慢在椅上坐起,心底很清楚派出大批鬼差要拿他的鬼後,不可能輕易放過他這個讓她失去愛子之鬼。

  震玉深深為他感到不平,「可是……」那並不是他的錯呀,更何況,暗響又不是死於他的手中。

  「沒辦法,誰叫他辦事無功?」燕吹笛根本就懶得同情他,「做鬼就要懂得認命。」

  「哪。」藏冬一屁股坐上躺椅,一手搭著殞星的肩問,「你要留在陽間還是回去陰間?」

  「我……」留在陰間不知會有什麼下場,但留在陽間,不只是得躲躲藏藏地過日,還得等著百日後魂飛魄散。

  藏冬不想逼他太緊,用力拍拍他,「考慮一下吧。」

  殞星只覺此刻他似被圍困於網中的鳥兒,欲掙脫,卻不知在掙離了網後,他是否能夠再度帶傷飛翔?

  他的人生已經結束了,他的過去,早就結束在生命停止的那一刻,他也沒有未來,他有的,就只有眼下留在世上的明天。可是他的明天,卻是如此短暫,所剩下的時間,短短不過數日,只有這些天,怎麼夠?他多麼想能擁有無數個明天,多麼想日日都能和今日一樣與震玉擁抱,或是,陪她到老。陪她到老……這四字,聽來,像是一場遙不可及的夢幻,又像是晨間在日出後就會消逝的露珠,留不住,也得不到。

  在他的猶豫中,震玉不語地凝視著他,感受到了她的視線,他偏過頭去,深深看進了她眼中的渴望。

  「對了,你想不想聽一個在鬼界傳揚的大消息?」在他們兩兩交視之時,藏冬出聲咳了咳,咧大了笑臉又想說說話來改善氣氛。

  燕吹笛感興趣地瞥了他一眼,「你又打探到什麼了?」

  藏冬朝他們伸出一指,「鬼後暗緲在知道愛子被殺後可能是瘋了吧,她立下了重誓。」

  「誓言內容?」殞星緊鎖著眉心,對於接下來的話心中十分掛意。

  「她說,陰界殿下遭人所殺橫死,此恨陰國不報誓不罷休。」藏冬的話簡直就像是平地的一聲響雷,「她還向陽間揚言,殺子一人,還子三千。」

  震玉愣住了,「殺子一人,還子三千?」陰間的鬼,想屠殺陽間的人?就像那日她所見到的?

  「她來真的?」燕吹笛則是撫著下巴,思索著這事情的嚴重性。

  「真的。」藏冬愉快地伸了伸腰,很期待地將兩眼瞄向燕吹笛,「看來你的前師父和前師弟將會有得忙了。」

  「少管閒事。」燕吹笛冷漠地擺出一張棺材臉,並把十指握得喀喀作響警告他。

  他連忙舉高兩手,「是是。」

  一徑沉默的殞星,在消化了這個大消息後,終於啟口,「換句話說,陰陽兩界就快掀起一場大戰了?」

  「對啊。」藏冬理所當然地把頭點了點。

  他內疚地垂下眼簾,「是我的錯……」若是他當時不辱所托救下暗響,那今日,人間也不會有這一場即將掀起的浩劫了。

  「誰說是你的錯?」燕吹笛很不給面子,「別把你想得那麼偉大行不?」 

  藏冬頻頻頷首,「殺暗響的人又不是你,何況有皇甫遲和軒轅岳在,你就算能夠以一敵百,也根本就不可能完成使命,這是天意。」

  他意外地看著他們,「你們……」

  「好了,廢話少說。」燕吹笛不耐煩地提醒他,「短期內,你最好是快點考慮清楚你的去留,考慮好了後,再來告訴我一聲。」

  「嘿,你這麼大方?這不像你的風格喔。」藏冬笑得壞壞地步至燕吹笛的身旁,噯昧地以肘撞著他。

  燕吹笛一拳扁上他討人厭的笑臉,「噦嗦。」

  「殞星。」已然冷靜下來的震玉,轉首問著握有決定權的殞星,「你打算怎麼辦?」

  「我……」他的聲音梗在喉際,遲遲發不出聲來。

  現下該怎麼辦?

  這裡不是他該停留的地方,當初,他回來人間,本就不是為了重享人間歡樂或是再世為人,而是只為了一報宿仇,一旦當仇恨消失了,一切早就都不再具有意義。他也無法再以這個模樣停留在陽間,無處可去的他,無法停留在這世上也無法返回陰間,只因辦事無功的他,已是成了鬼簿上被通緝的一員。

  他低首看了看震玉,無言地撫著她的臉龐。

  選擇的時刻再度來到,只是這一次,他不知道,該怎麼選才會是無悔的。

  ¢¢¢¢¢¢

  路況不是很好走,車輪走在崎嶇的山徑上,車輦顛跛得讓車內的人幾乎在輦內坐不住,車窗外,是一片碧波千里,掛在西天的垂陽,將草原照耀得一地閃爍如浪的金黃色波濤,就像是大漠千里沙源閃著金光。

  翟慶一把揭下車簾,阻絕外頭會勾起他思鄉情緒的景色再次闖進他的眼簾,遏止心頭那份湧起的不快感。

  在與黃泉失去了聯繫,復而自打探的人口中得知殞星藏身天問台後,翟慶特地向聖上告病不上朝,利用時間緊急帶了法師和奴僕等趕來天問台,企圖讓困擾他的殞星消失在人世,並將震玉捉回府內納為已有。

  搖搖晃晃的車輦,在困難的山路上又行走了一會,直至一處較原平坦的地勢車勢才停頓下來。

  「相爺。」府內總管在停車後恭敬地在外頭喚。

  他打開車門,「找到他們了?」

  「應當就是在這了。」在這座天問台台頂上的一片大草原中,就只有遠處山腳下有一座宅子,倘若沒料錯,他們很有可能就是棲身在那裡。

  「去把法師叫過來。」翟慶毫不考慮地指示。

  「是。」

  在那同時,遠處宅子裡的燕吹笛忽地自厚厚的書冊中抬起了頭,匆匆離開了書房,來到客房外一腳直踢開客房的門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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