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睡?你該吃藥了。』湯以白不甘不願地放手,有些小小的壞心,因為他竟覺得她應該要多賴床一下,這樣他才好光明正大地多捏她幾下。
『這裡是哪裡?』她坐了起來,一把拉起涼被擋在身前,那弓著身子的樣子活像只受驚的小動物,而且她還難得機靈地撥空偷看一下涼被下自己的衣服──還好,全都在身上,一件也不少。
湯以白笑了出來,他注意到她偷瞄自己的小動作了。
『拜託,你真當我那麼飢不擇食啊,連個病人也不放過。』他嗤笑道,然後好整以暇地補充道:『這裡是我住的地方。昨天你從醫院打完點滴後我本來要送你回隔壁去,結果啊……』他搖搖頭,一臉的不以為然。『真不是我愛說你,一個女孩子家住的地方竟能亂成那樣,你差不羞啊?』
略顯蒼白的臉稍稍地染上一抹紅,因為他的話,羅一家想起自己房間,裡頭所有能放東西的平面全讓她堆滿了書,就連睡覺的床上也是,即使是雙人床,也讓她堆得只剩下一個能夠讓她躺下的空間而已,一般人看了通常只有搖頭的分。
不過若按正常的情況來說,她是不會輕易讓外人進她的房間的,但那時她迷迷糊糊的,只記得他問了她房間是哪一間,她沒有防備就老實地說了,哪料得到這會兒會被拿來取笑?
『那……那是我的房間,我愛怎麼弄它,就可以怎麼弄它。』她結結巴巴,但看得出她試圖維持住自己的尊嚴。
『是!那是你的房間,你愛怎麼弄就怎麼弄。』他嘲弄地一笑,不經意地流瀉幾許玩世不恭的浪子氣息。『但請原諒我沒辦法在那亂成一團的房間中找到安置你的空間,為了避免麻煩,我只好先把你帶回我家了,反正我這兒的客房空著也是空著。』
她啞口無言,總覺得有些不服氣,對他這個人、還有他說的話,但她能說什麼再者,她突然想到,在她痛得受不了的時候,是他伸出援手的:而且自她痛得不省人事之後,好像所有的事都是他替她打理的:不只這樣,他還那麼好心地收容了她……對於一個幾天前才像個發瘋的小潑婦一樣搶他食物的人來說,他肯這樣伸出援手幫助她,那真是天底下最仁慈的一件事了,她實在不該多要求什麼的。
『謝……謝謝……』小小聲的,她道謝,因為他為她所做的一切。
『什麼?』湯以白側身,表示沒聽清楚。
『謝謝你……讓你麻煩了。』她又小小聲地說了一次她的感謝之意。
『聽不見。』他故意的。
『我說……』她使勁兒地放大聲量說。『謝謝你!』氣人,就不信這樣他還有辦法挑剔
『這就是了,說話大聲一點不好嗎?幹麼畏畏縮縮的,像只小老鼠一樣?』湯以白聳聳肩,對她故意大聲的行為並不覺得冒犯。
沒想到他激她竟是要改正她:她有些意外他的動機,只得傻呼呼地應了一聲:『喔……X
『喔什麼喔?哪來那麼多的語助詞!』這一回湯以白還是有意見,而且他突然發現,這樣作弄她,把她耍得團團轉的遊戲還滿好玩的。
她無措,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但仔細想了想後,突然覺得不對。
『呃……謝謝你好心的幫助,但我到底怎麼了?昨天……』她試著回憶,但自她痛到不省人事後,她對所有的事情實在沒什麼概念。
『潰瘍,醫生說你胃痛是因為壓力加輕微的潰瘍,我幫你拿了藥,醫生要你按時吃,還要你多注意自己的身體,要不然,總有一天會鬧到胃出血的下場。』他轉告醫生的恐嚇。
『聽起來好像很嚴重。』她的表情看起來有點傻呆呆的,是知道她最近的腸胃很容易感到不適,但每次都是吃片胃藥就好了,她從來沒想過會有什麼嚴重的毛病,還胃出血哩!
『是啊!』湯以白皮笑肉不笑地經哼了一聲,才又說道:『確實是有點嚴重,想想看,胃穿孔,沒人知道你肚子裡破了一個大洞,大量地流著血,也不知道下次你有沒有那麼好運,能碰上一個像我這麼雞婆的人送你去醫院,說不定死在路邊都沒人知道。』
沒人知道他在說這番話的當中花了少許的克制力,才能忍下那股想再捏捏她臉的衝動,湯以白從沒見過比她更不知死活的女人了。
『呃……』在他說完話後,羅一家只能發著無意義的語助詞,有一時半刻反應不過來,致使場面頓時有些冷場。
除了分辨不出他剛剛所說的那番話是真是假,弄不懂他到底是說真的、還是在恐嚇她,還有大半的原因是因為她天生的內向性格。
在她過去二十八年的生命當中,她從來沒有過這種單獨與異性面對面相處的機會,這讓她有些不知如何是好,雖然她已經有在努力地想了,但繞來繞去,她的腦袋還是空的,實在不知道要對他說什麼才好。
聽她一個人在那邊呃了半天就是呃不出個所以然來,湯以白再也忍不住,魔掌一伸,準確無比地揪住她的臉。『呃什麼呃?』
『哎呀,放手,會痛的。』她嚇了一跳,驚叫出聲。
『還知道痛嗎?那還不趕快吃藥,在那裡蘑蘑菇菇的浪費我的時間?』他沒好氣,又使勁兒地揉捏了一下才鬆手。
『我吃,我吃就是了嘛:』揉揉發疼的臉頰,羅一家活像只受虐的小老鼠。
湯以白將擱置一邊的水跟藥遞給她,滿意地看著她把藥吃完,再將托盤上的一碗白粥交給她。
『這……』她小心地看了他一眼。
『白稀飯!』像掐上癮一樣,湯以白挪出一隻手,迅雷不及掩耳地再掐住她的臉。『難不成你還以為你現在的身體能吃滿漢全席啊?搞清楚,白稀飯,你只有吃白稀飯的命!』
如果夠膽,羅一家一定會朝他重重地揮出一拳,然後撂下狠話,鄭重地警告他別再捏她的臉。
但她沒膽,像老鼠一般的性格已經讓她悶了二十八年,讓她很自動地忍下這口氣敢怒不敢言,就只能像個可憐的受虐兒一樣,任他捏到滿意,捏到肯自動放手,然後一臉可憐兮兮地接過他遞來的白稀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