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按照她的想像,在接過他手中的稀飯之後,她該要很有骨氣地把碗砸到他頭上,算是給他的一個警告,誰讓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攻擊她的臉。
但沒膽,她就是沒膽啦,砸人的這種事她也只敢想一想就算了,尤其她現在正深陷賊窩當中,『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這道理她懂,為了等會兒能全身而退,還是那個老道理──忍吧!
默默做好心理建設,羅一家認命地吃了一口白粥……『耶?』她嚇了一跳,因為入口的絕妙好滋味。
奇怪,不就是白稀飯嗎?怎麼這麼好吃?
『幹麼?好吃到讓你把舌頭吞掉啦?』他不可一世地睥睨她一眼。
自大!她在心裡嘀咕了聲。這會兒就算是再美味的山珍佳餚,因為煮的人是他,她也絕不可能脫口說出任何一句讚美的話來。
『我記得中國人一向有禮,怎麼,這就是你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嗎?』湯以白可沒錯過她那種叛逆的態度,挑□地要她說句話。
說真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這麼壞,但也不曉得怎麼搞的,對著她,他突然就是覺得有趣了起來,不再覺得她如他最初所想的那麼討人厭。
他也不懂這到底是為什麼,想了想,他只能推論出一個原因:是因為她那種老鼠一樣的性格吧?
像有時他明明看她已被激得發火了,但很奇怪,就算是氣得要命,只要他口氣壞一點,故意裝出壞人樣,不管再如何氣憤,都會見她默默地咬牙忍住,一臉的敢怒不敢言。
那讓他看在眼裡,只會想著再故意地去激怒她,想試試她的底限到底是在哪兒?
很壞,他自己也知道,而且還知道這樣很不應該,但他才不管,因為他就是覺得好玩,管他是不是劣根性重的問題,他現在就是對她產生興趣了。
好了,就是她了!
反正一個人待在這個小島國也是無聊,也不是天天有靈感研究新菜色,再說他最近根本不想研究那些,整個人只覺得悶,倒不如讓她這隻小老鼠來陪他吧,這樣,在他覺得無聊的時候有她可以逗著玩,日子應該就不會那麼悶死人了。
嗯,就這麼決定了!
羅一家完全不知道他心裡打的壞主意,面對他的挑□,她假裝他沒開口,要不就當她什麼都沒聽見一樣。
忍!她如此地告誡著自己。
靜默地,她吞口水一樣地快速吃著他做的白粥,用『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小不忍則亂大謀』以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之類的句子來伴飯。
『謝謝,我吃飽了。』在用最快的速度吞完那碗粥後,她準備溜之大吉。『很感謝你的收留與幫助,真是麻煩你了……那……總之……還是謝謝你,我……我要回去了。』
實在是不擅言辭,雖然她已經很努力了,但所有的努力終究還是變成胡亂地瞎說一通,不過她也不管了,還是先走為妙……『等等!』他開口,喚住她離去的步伐。
『呃……還有事嗎?』她有些緊張,不知道他叫住她要做什麼。
『醫生說你最近的飲食要好好控制,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天,這幾天你過來我這邊吃吧!』他一副施恩的嘴臉說道。
『咦?不用了吧?』她嚇了一跳,因為他突如其來的提議。
『除非你想害死你自己。』他實事求是地分析。『光從你的房間來看,我很懷疑你會怎麼照顧自己。就這麼說定了,早上八點、中午十二點半、下午六點開伙,你準時過來就是了。』
『不用了,真的,真的不用了。』她差一點要反應不過來,但拒絕的話來來去去也就只會說那幾句。
『我說了就算,從下午開始吧,就這麼說定了。』他不容辯駁地下了最後結論。
羅一家幾乎要目瞪口呆,因為他的霸道。
這人……這人是土匪啊?
真是要嚇死人了,還是趕快離開好了。這年頭人面獸心的人比比皆是,誰知道這個看起來帥帥的鄰居是不是有什麼毛病?雖然他救了她,但說不定是包藏了什麼禍心,準備日後再來害她。
不管了,總之先溜為妙,套句她破破的台語──酸!
第三章
十二點三十五分,湯以白看似專心地攪和著下午要用的鮮奶油,實際上,從他越來越重的力道看來……喔哦!湯大爺的心情很是不好喔!
擾人的電話鈴聲在這時候響起,砰咚一聲地丟下攪拌中的鮮奶盆子,湯以白一把抓起行動電話。
『誰?』他劈頭就問,吃了火藥似的口吻讓電話那頭的人沈默了下。『不說話打電話來幹麼?』湯以白進一步的罵,眼看他就要把電話給掛上了──『是我。』電話那頭終於有了聲音,因為驚訝,忘了要說中文,直接以法文出聲。
『愛德華?幹麼不說話?』認出那是胞兄的聲音,湯以白也換上法文,沒啥好氣。
『如果我沒記錯,你在度假不是嗎?』湯以墨調侃道。『看來你這個假期過得並不怎麼樣,火氣這麼大……如何?要回來沒?』.
『想都別想,別忘了,你答應給我半年的假期。』湯以白才不理他。
『半年的時間是你說的,我可沒承諾你什麼,倒是你,我的天才,你那失去的料理感覺是回來了沒?』湯以墨關心地問。
『還不就是那樣。』湯以自一副無所謂的語氣。
『威廉,不為公事,我恨擔心你,你確定不回來嗎?我們一起想辦法解決?』湯以墨嚴肅地問。
『我說過不用了,我只是覺得倦怠、覺得累,而且只是失去料理的感覺而已,又沒有什麼大問題。』湯以白還是覺得沒什麼,似乎過往那些『料理鐵人』、『廚界之光』、『夢幻調理師』的封號對他來說,全都是沒意義的、不值得戀棧的,包括廚界最高榮譽──『膳魔師』的尊稱也一樣。
如果真像湯以白說的那樣,或者,對像換做這世上的任何一個人,湯以墨自然不擔心,問題是,事情並不像以白講得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