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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頁

 

  兩個人突然都沒了聲音,因為他們都同時起了懷疑,三個月後他們真能同約定時,那般理直氣壯地不當回事、全身而退嗎?

  真能收放自如說捨便捨,雲淡風輕瀟灑揮手告別?

  如果做不到,那他們這會兒的行徑不就同自個兒掘了個坑洞跳下去是同樣的道理?

  她甩甩頭扔掉雜緒重新睇著他,「不彈琴,你想拉我上哪兒去?。」

  「『彈琴』倦了就該『談情』。」他拉著她下了密道。

  「你倒挺會利用時間的嘛!」

  她忍不住語帶諷刺,他教她樂音,她供他談情尋靈感,齊娸娸突然想罵自己想出的餿主意。

  他當她的感情真是個水閘口,開開關關全憑心意?

  耿樂沒出聲,如果只能相愛三個月,又只能在夜裡,那麼他並沒有多餘的時間和她浪費在口舌之爭裡。

  出了密道兩人來到雲霓瀑布後方,轟隆隆的水聲幾乎都要蓋過耳朵所能聽到的全部聲音。

  到這種地方談情?

  齊娸娸不可置信的睜大瞳眸,這地方,除非是來吵架的,否則誰能聽到對方的聲音?

  「這種狗屎地方……」

  她惱火的劈頭說了句粗話,再敞開喉嚨用拔高的嗓音續言,「能談什麼情?」

  他笑了,將手指抵在唇邊示意她噤聲,再將她拉進懷裡在她耳畔低語。

  「談情不一定要出聲的,能夠心領神會才更臻完美,別出聲,躲在我懷裡,我帶妳去沖瀑,妳只要聽我的心音,只要感受那在怒濤中的寧靜就成了,每回我要是有了煩心事時都會上這裡來的。」

  「沖瀑?」

  她傻傻應了聲,還來不及問他有什麼煩心事時,就已被他帶進瀑布底。

  瘋子!

  剛衝入瀑下時她只有這樣一個念頭,聽人說,癡子多半也是瘋子看來倒不假,她真的無法想像,怎會有人好端端地跑到瀑布底下,讓垂直墜下的水瀑如此猛烈的撞擊沖刷自己的血肉之軀?

  高空墜下的水瀑帶來了壓力與沉重,剛打在身上還真是疼人得緊,眼睛睜不開,耳朵則除了水聲啥都聽不到,與外界乍然有了斷絕,齊娸娸原想馬上掙出耿樂懷裡、逃出水瀑的,可一會兒後竟也習慣了他這樣既瘋狂又刺激的行徑。

  雖是同處於水瀑下,習慣後她才發現其實自己大半的身子都被他護妥在懷裡,雖她依舊免不了全身濕透,可他已幫她擔去大部份原該掉落在她身上的水瀑。

  最簡單的樂器反而需要用最複雜的技巧?

  在最嘈雜的地方反而會得到最想要的寧靜?

  片刻後,當齊娸娸耳裡除了水聲再也容下下旁的雜音時,她總算領悟了他帶她來這兒的意思了,天下樂音雖美,可有的時候,耳朵接受了過多不及承鼓的天籟,也會寧可掏個乾淨,來個真正的清明無垢吧!

  她緊偎在他懷裡,兩人的衣衫都早叫水瀑給沖得濕透,這會兒兩人貼緊相依的曲線製造了既曖昧又詭清的氛圍,可兩人都是一樣坦蕩的心思,並未因此而覺得尷尬或不自在,反而因著反正出了聲也聽不到,是以索性都安靜了下來。

  不多時,她還真在轟隆隆的水聲裡聽見了他沉穩的心跳聲。

  「我聽見了!」

  她抬起頭粲笑著告訴他,雖明知他根本聽不到她的聲音,卻依舊忍不注要他跟她一塊兒分享喜悅。

  他低頭隔著水幕覷向她,雖聽不見她的聲音卻能感染到她的開心,是以也跟苦笑了,低下頭,他輕柔地吻住了她。

  她伸長手臂環緊他的頸項,熱熱地毫不忸怩地響應他的吻。

  在傾洩不絕的水裡,他的舌濕潤了她的唇瓣,繼之輕輕探入她的口中,水瀑中,他輕憐蜜意地擁吻著她,眼中是水、耳中是水、唇裡是水,有一瞬間,他真要以為她也是個水做成的精靈了,否則,怎會這麼輕易地就揪緊了他的心呢?

  他們的吻將原是冰涼的水瀑變得似乎要生出焰芒了。

  良久後,耿樂動情地將齊娸娸柔軟的身子擁在懷裡,心底卻驀地湧起方才斷弦前的那瞬思緒,那惹得他不得不來此沖瀑以求解脫的思緒,可沒想到,在以往,再多的煩思都能幫他遠載而去的水瀑,這一回,卻沒能幫上他的忙。

  他抱著她,心底冒生著無名的恐懼。

  「娸娸,怎麼辦?」他將頭枕在她髮際,明知道她聽不見、看不著他還是忍不住想告訴她。

  「我好像……好像真的愛上妳了,不是試情,不為靈感,而是真心誠意地,想將妳留在我懷裡,不是三個月,而是永遠永遠……」

  他歎口氣。「我這樣的想法是不是太自私了?畢竟,妳事先告訴過我妳已有了喜歡的人,陪我只是在幫我,我是不該打破我們的約定的。」

  他輕柔地擁著她。

  「說到底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草率地答應這項遊戲,可事先我真的不知道,那向來被我視若敝屣的愛情,竟會為人帶來如此失控的情緒。」

  「不過,我知道,那是因為對象是妳,換成了別人,我是不可能再有同樣深刻的感受,是妳,只因為那是妳……」

  奔騰水瀑下,他向她說了很多癡語,及很多心底藏著不能當著她而傾訴的話,可那一句句話語甫出他口,轉眼便被吞沒衝進了水底。

  終於,他帶她出了瀑底,在回程的路上,他們早備妥的大布巾將她身子環緊。

  「耿樂,」她用巾帕包裹住長髮用手輕托著,那模樣雖有幾分稚氣卻又難掩幾絲誘人的女人氣,「方纔在裡頭你有和我說話嗎?」

  他沒有睇向她,只是淡淡反問:「為什麼這麼問?」

  「雖然水聲蓋過了一切,」她淘氣地皺了皺鼻,「可我還是聽到了你的心,它說你似乎有話想告訴我。」

  「心說的話也能信?」他好笑地幫她擦拭著長髮。

  「那當然,嘴裡說出的話可以騙人,心說的卻不能,快說!」她將小手環上他頸項,「是不是真有事想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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