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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頁

 

  林間鳥獸都感受到了,瞬時逃的逃,竄的竄,來不及逃的,竟被那簫音逼迫的不斷撞擊樹幹自殘己身,恍若癲狂了般,牠們的舉動由不得自己,一切行止已被簫音掌控牽引,無視於身上飛濺的血絲,牠們依舊不斷做著瘋狂的舉止……

  就在天地間一切即將失控之際,突然間一陣纏綿清美的箏音在霸道的簫音中輕輕流洩而出。

  如果,方纔的簫音代表著恨,那麼,這會兒的箏音就是代表著愛了。

  那些原來正在傷害自己的鳥獸們慢慢地停了下來,漸漸都安靜了,那原是因著恨而痛苦的心靈在剎那間像是被人用層涼藥輕柔地撫平、安頓了似地。

  牠們一個個莫名其妙地環顧著血跡斑斑的自己,一時之間,完全想不通,為什麼牠們曾有如此瘋狂失控的反應。

  為什麼?

  花映紅用讓恨意染紅了的瞳眸睇向平靜依舊援箏而彈的耿樂。

  為什麼他的箏音能夠如此令人動容,像是飽含了綿綿的情意?

  以前他的樂音雖已至登峰造極,可卻還沒有這樣會讓人勾心纏魄的意境吧。

  連她,那已鎖緊心門五年之久,只懂得去恨的人也會突然想起幼年時和父母共戲的浮光掠影。

  也想起芙蓉帳暖,和那狂肆君主的繾綣情絲。

  那箏音漸漸擾亂了她的心,她的心又是恨又是愛,亂了,散了,癱了,她突然不知因何而恨,因何而吹了。

  於是乎,她停下了吹簫,於是乎,她開了口。

  「這首曲,叫什麼?」

  「娸娸!」

  他輕輕一答,睇向她的眸子是含著繾繾綣綣情意的亮眸,是在想起那叫娸娸的少女時才會煥現的獨有眸采。

  心頭既恨且傷,既悲又痛,花映紅吐了一大口鮮甜的血絲,然後倒下,癱倒在楓葉上,癱倒在那片血紅色的恨海上。

  ※  ※  ※

  直直墜落,齊娸娸連罵人、連撫心口都還來不及,身子就突然被個東西給網住,瞬間止住她墜下的勢子。

  她半天才克服頭昏眼花,看清楚了四周,她用被綁了半天這會兒還行些個夠俐落的手摸了摸,才能確定自己真是落在張大網子裡,一個以牛筋籐蔓等硬絲給纏編出的大綱,恰恰好,接住了她這個──從天上掉下來的禮物!

  「七七小師妹!」

  稚嫩的興奮童音喚起了她的注意力,是箏語!

  齊娸娸半天才凝聚方了被嚇散了的神智,看清楚絕壁上離她不遠處的小身影,不只箏語,在她身邊還有個拿著笛子的聞笙。

  原來,方纔的笛音是來自於他,原來,耿樂敢那麼有恃無恐地切斷她手上的繩索,是因著底下備了接應,看來,他早已探妥地形,準備了後路。

  「別什訴我妳這樣摔下就跌傻了腦子,」是聞笙清冷而不甘願的嗓音,「我只答應師父在這兒用網子撈住妳,可沒答應還要去將妳給拉出來。」

  齊娸娸用力轉了轉手腕,繼之燦著笑向他們爬了過去,甫登上了崖壁,箏語便迫不及待地給了她一個用力的擁抱,慶賀她的劫後餘生。

  齊娸娸先抱完她,才將注意力轉回依舊寒著臉站在一旁的聞笙。

  「謝謝你!聞笙。」無視於他冷冷的臉,她報以熱情的笑。

  「早說了這不是我的意思了,」聞笙不耐煩的揮揮手,轉身領頭舉步而去,「妳在跟我謝個什麼?」

  「別來這套了,聞笙,」齊娸娸哼了哼,手上拉緊箏語遠離那方才險些嚇死她的絕崖,「你這種脾氣,就像牛是壓不了頭喝水的啦,若非你自己肯,你師父的話能當個屁?」

  「妳很髒耶!齊娸娸!」聞笙用苦嫌惡的聲音說。

  「是呀!我是很髒呀!」她故意看著自己,「被那魔女給折騰了幾天,不髒才有鬼,說呀,你,耿聞笙,你幹麼又願意救我了?難不成良心發現,知道我對你不錯,或終於想清楚了我不是壞人、不是白骨精了?」

  聞笙作嘔半天才擠出聲音。

  「白骨精到死都是白骨精,只是我看清楚了,如果我師父這輩子注定要被妖物纏身,那麼,白骨精或許還好過紅衣夜叉女。」

  齊娸娸發出大笑,拉起箏語住上山的山路跑去,邊跑還邊回頭向落後的聞笙眨眨眼。

  「快點吧!咱們可別錯過唐僧大戰紅衣夜叉女的好戲!」

  一大兩小氣喘吁吁跑上山頂時戰局卻已終了,三人的眼睛梭巡片刻,才在蕭瑟的落葉上發現讓人瞪大眼睛的一幕。

  那正盤著腿坐在落葉上的耿樂,在他身旁是他心愛的月鳴箏,而他懷裡卻是羅衫半褪至腰際還露出紅兜兒,星眸半閉面色艷紅的花映紅。

  「好樣的!死耿樂!虧我們還這麼擔心你!虧我們還這麼急匆匆地跑上來!希望……」齊娸娸一肚子惱火無處宣洩,眼神一轉尋至那倒霉的月鳴箏,一個使勁地敲了上去,「希望我們沒壞了你的好事!」

  她氣沖沖的拋下話,轉身便往山下奔去。

  「莽丫頭,」耿樂半天才調息完畢,緩緩出了聲音,他睇了眼那碎散一地的月鳴箏,眸中難掩遺憾,「妳不是壞了我的好事,而是壞了我的好箏。」

  收回放在花映紅裸背上的掌,他將還在昏迷中的花映紅放躺在地上,再將她的衣服掩蔽住身子後,回過身向徒兒交代。

  「聞笙,這大姊姊方才走火入魔亂了真氣,我已將她內息調勻,你和箏語在這兒等她清醒,清醒後,」耿樂交給徒兒一粒藥丸,「你讓她服下這顆清心護神丸,然後,她就會沒事了。」

  「她沒事不就該輪到咱們有事?」

  聞笙接過藥丸鎖著眉頭,「師父,你不知道這魔女的鞭子有多可怕,你救了她,卻不知待會兒她醒轉過來,會不會又來找咱們麻煩呢!」

  「放心吧!聞笙。」耿樂拍了拍他的肩膀。「她誤習邪功,又妄思以此制人,現今體內已遭到邪功反噬,內力全無,別說鞭子,怕是連抬手打人都有些力不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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