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姒姒求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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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頁

 

  「這檔子事不講興趣而是實際需要,尤其是這會兒的妳,」單玉嬋笑睇著她,「看情況很快就要用上了吧。」

  「什麼意思?」她瞇瞇眼腳底動了動,恍若威脅著只要她敢亂放話,她就要一腳將她給踹進火堆裡。

  「什麼意思?」單玉嬋邊笑邊走遠點兒才繼續。哼,不氣這丫頭個幾句,怎生對得住她那堆苦命的楊柳?

  「別再裝了,鷹鳩幫我查過了,那日和妳一道騎馬,為妳遏阻官兵追殺的男人不就是妳那打小仰慕著的人,叫荊澔是吧!」她笑得賊氣。「一對年輕男女騎馬出遊好不寫意,但可別一時『性』起,天雷勾動地火,不學著防點兒,早晚會出事的。」

  「別胡說,」姒姒難得垮下臉,「我不認識他。」

  「不認識還幫妳擋箭?還為了妳被囚入大牢?」

  「他在牢裡?!」

  「是呀!心疼了?」

  「活該!」姒姒離開火邊往屋裡走去。

  「活該?」單玉嬋追了過去,「妳不覺得內疚?不想去救他?這幾天鷹鳩出門就是為了想把他救出來……」

  「別救!」她冷著眸,「反正是他欠我的,先關他個十幾二十年、打斷他的腿、弄瞎他的眼、剮了心肝腸肺再說!」

  「好狠!」她搖搖頭歎息,「這男人不長眼睛,得罪了咱們姒姒公主當真是不想活了,可他也算命苦的,情路坎坷,先是個短命的江嫣語,再是個壞心眼鬼肚腸的齊姒姒……」

  她踉蹌了下,險些撞上突然打住了足的姒姒,「妳知道江嫣語?」

  「知道——」單玉嬋拉長聲音,「這陣子為了救荊澔,鷹鳩和那開封捕頭石守義成了朋友,由他那兒聽到了不少荊澔的故事,不過,方才妳說不認識他的,想來,也不會想知道吧?」

  「無所謂!」姒姒冷哼一聲走過她身邊,「省得聽了耳朵長繭。」

  「長繭倒不會,就怕妳會幫他們掉幾滴眼淚呦!那江嫣語……」單玉嬋就是這樣的性子,妳求她,她拿喬,見妳不想聽她又非說不可了。

  「她是和荊澔打小一塊兒長大的青梅竹馬,兩人差了四歲,當江嫣語還在娘胎裡時,兩家長輩就已將她指給荊澔當妻子了。她樣樣都好,美麗溫柔、聰慧解人、才情滿滿、會詩文擅丹青,只可惜——」她搖搖頭。「打小就是個病西施、藥罐子,而那些病聽說是自娘胎中帶出來的,無法根治,可當時已漸漸以丹青出了名,惹來大把青睞目光的荊澔眼裡就只容得下她,-心一意只在等她長大、等她康復。

  「這兩個孩子既是未婚夫妻又是比鄰而居的街坊,兩家世代交好,隔開兩戶的那道牆還特意開了道側門,方便這對小情侶來往,兩人有著十多年共同成長的回憶,既屬愛侶又算親人,江嫣語雖然病弱,可脾氣極好,話不多,總是靜靜地陪在荊澔身邊看他畫畫,她的眼裡只有他,荊澔的也只有她。」

  這會兒,姒姒突然慶幸起自個是背對著單玉嬋的了。

  「那一年,荊澔二十二,江嫣語突然大病一場,嚇得他守在她床榻邊幾日幾夜不肯去睡,連他爹娘來勸來哭來鬧了幾回都沒效,後來江嫣語清醒時,見著他為了她消瘦憔悴到不成人形的模樣時,除了哭還是哭,只說了句——澔郎,萬般命定,命到終了時,誰都只能撒手的,更何況我這軀殼早已壞盡,活著是受苦,可你這個樣兒,叫我怎麼走?

  「可為了嫣語的病已瀕臨瘋狂的荊澔當然不允,他是個至情的男子,這樣的人,內心底其實比尋常人都還要來得脆弱。

  「嫣語後來病情雖穩定了可連床都下不得,一天夜裡她突然讓人喚來荊澔,那晚她精神特別好,笑著和他說了一夜的話,她告訴他心情好轉是因為住在熱河的舅舅幫她找到了個名醫,可以治妥她那纏身多年的痼疾,只是名醫脾氣拗,是不上人家裡看診的,所以她得上趟熱河。

  「見她說要去治病荊澔自然開心,他原是要跟的,可她卻說那名醫特別撂下話要,她絕不能帶會害她動心牽情的人同行,清心寡慾,不帶塵念,這樣才能治好她的病。末了,她還告訴荊澔,這治療得花上三年時間,希望他這段時間別去找她,否則會害了她。

  「為了嫣語,沒法子荊澔只得乖乖聽了話,那三年裡他瘋狂作畫卻不出售,藉此減緩相思之苦,他不敢吵不敢鬧不敢問,就怕擾了她養病的心情。待三年之約到了期,他欣喜若狂上了江家,江家老爺卻避不見面,他不死心在江家門口苦守了幾日總算揪著了他,江老爺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拗不過才溫吞吞說了實語,其實……」

  單玉嬋歎口氣。「其實嫣語早在三年前就已病逝。當時,她自知來日無多,卻又不願死在這兒讓荊澔傷心,所以向他編了到異地求醫的謊言,她求爹娘帶她上舅父家,事實上那一路旅途勞頓,哪是她那病弱的身子禁得起的?未抵熱河,她就死在半途,臨終前,她要求死後將骨灰撒在江裡。

  「所謂三年之約,事實上,只是希望能讓荊澔對她的感情沖淡些。嫣語姑娘隱瞞的立意雖好,可終究是錯估了荊澔,生見人死見屍,即便聽了江老爺的話,他卻無論如何都不肯相信她已死的事實,從小到大,嫣語從不曾騙過他,更何況是這種生死攸關的事,她怎能不說一聲就不告而別?怎能殘忍地連最後一眼都不讓他見?江老爺無奈,只得將嫣語死前轉交的錦箋給他,那是牛希濟的『生查子』——

  「春山煙欲收,天淡星稀少。殘月臉邊明,別淚臨清曉。語已多,情未了,回首猶重道。記得綠羅裙,處處憐芳草。」

  「唉!」單玉嬋又歎了口氣,「她臨到死前都還惦記著要荊澔去另找個好姑娘,好好過一生的。可自那日起,荊澔整日徘徊在徠源與熱河之間,想找出長得像嫣語的姑娘,理智上他或許接受了嫣語的死,情感上他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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