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珂珂求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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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頁

 

  她無語踱回站在另一頭靜覷著輕月那些孩子們耍練功夫的張磊身旁。

  無論舞月怎麼想,但她自認比舞月幸福,因為那雙永遠會候著她的大手正站在她的身旁。

  眼前輕月正練習的是滾大甕,只見那少年躺在長板凳上,雙腿撐起一個三十來斤重的大陶甕,在瞬間呼嚕嚕地旋起了圈兒。

  「那時妳人在這裡,」張磊見著突生好奇,「表演的是什麼活兒?」

  「你說呢?」她將問題扔給他。

  「收賞銀。」他回答得毫不遲疑。

  「你就這麼認定了我沒旁的本事?」她有些洩氣。

  「妳不是沒本事,只是……」他依舊冷著臉,「這裡的活兒不是妳的專長。」

  「是嗎?」她重拾起信心,「那麼,你知道我的專長是什麼?」

  他邪邪一笑,將視線轉回輕月身上,「妳的專長,是吻我。」

  「壞石頭!」她漲紅臉給了他胸口一記粉拳。「你學壞了!」

  他真是學壞了,若在以往,他那只會噙著冷漠的石頭嘴哪會蹦出這等羞人的言語。

  「是嗎?學壞了嗎?」他聳聳肩不以為意,「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會學壞,是因為整日和妳在一起。」

  齊珂珂粉拳尚不及擊下,兩人的注意力就同時被一個怒吼的聲音給引開了。

  前方高台上,剛滿十四、滿腮珠淚的盈月正站在那裡,檯子下方,是虎吼著聲的秦快。

  「死丫頭!膽子這麼小還想混飯吃?學了十來天還是只會打哆嗦,妳今兒個若學不會『空中舞月』,讓班子明兒個開不了場,就別想給我吃飯!」

  盈月抖顫著膝頭,可除了抽抽噎噎依然沒有動作。

  「去你媽的,哭、哭、哭個什麼喪?老子還沒死妳來哭個屁?有本事就去哭給舞月那死丫頭聽,是她害得妳得搏命上陣的,呸!」秦快吐了口濃痰,「虧老子將她打小一粒米一滴水養起,沒想到人養大翅膀硬了就飛了,就不認人了,真是個他媽的死沒良心的爛婊子……」

  話語未盡,秦快揚高的長鞭欲往那飲泣的小人兒抽去,冷不防眼前銀光激閃,再回過神時,才發現那方纔還被他揚在空中的長鞭只剩個握柄,鞭身竟匪夷所思地讓快劍碎斬成段,無法再傷人。

  「你……」

  秦快啞了嗓,睇著手持長劍的張磊像見鬼似地,方纔那快劍若直接招呼上他的身子,那麼,十個自己也快不過這男人的鬼劍法。

  「需要使用暴力來使人服從的人,是最寂寞,也是最空虛的,因為,」張磊冰凝著嗓,「等他沒了力氣、少了權勢,是沒有人會心甘情願留在他身邊,即使,是他打小養大的孩子。」

  「是呀!老爹,別再打了,否則,咱們班子裡遲早會再逼出個舞月的!」緩緩踱來取下秦快手中殘柄的是射月,他拍拍老人肩頭,畢竟,彼此相處了太多歲月,即使,他只將他們當成了掙錢工具,可在射月心底,依舊將這養大了他的老人視為尊親,這一點,也是他和舞月之間永遠無法有交集的鴻溝,舞月記仇,老爹的一掌一鞭她都沒能忘記。

  「別哭了,盈月,」射月攀上高台,幫啜泣不止的女孩兒抹去淚水,細語撫慰,「我相信妳,別急別慌,妳一定辦得到的。」

  兩人離開班子後,齊珂珂睇了張磊一眼,「石頭,沒想到你還會向人說道理嘛。」

  「那不是道理,而是,」他幽著瞳,「切身的經歷,妳沒發覺秦老爹和屠老四其實是同一類人?」

  他沉溺在那段為奴為囚被人鞭笞的回憶裡,眸子顯得更加灰黯了。

  「別再想了,」齊珂珂急急伸臂環住他,「別再想了,你已經長大了,屠老四的長鞭再也操控不了你。」

  「事實上,」他輕輕一笑,由著她將他抱得死緊,「他的長鞭始終不曾操控過我,而這正是他不斷要甩動長鞭來建立威信的原因,在意志上,他贏不了我,所以,他只能憑借外力,這樣的人其實並不可怕,只是可憐,可珂兒,」他點了點她的鼻尖,「這個時候,我倒很想再見見他。」

  「見屠老四?」她笑嘻嘻摸了摸他的長劍,「用擎天劍殺他?」

  「不!」他搖頭淺淺一笑,「我想謝謝他,若不是他,我又怎會遇上妳?」

  「那倒是的。」

  齊珂珂亮了笑臉,小手兒貪玩地摸上了他鼻翼的銀環,「那時候,若非你的鼻環和那黥面刺字,我可不會去多看你一眼的。」也不會,在後來歲月裡,整日被你欺負得慘兮兮,還要將我送去給別人。

  張磊覷了眼頂上蒼穹,感恩地將懷中人兒攬緊,感謝上蒼,用這樣的磨難來賜給他一段好姻緣。

  「石頭,接下來,」她闔著眼舒服地臥在他懷裡,「咱們該上哪兒了?」

  「先去探望楊伯父,然後……」

  他遲疑著說:「珂兒,咱們最終去處妳心知肚明,別再想著逃避了,到末了,咱們還是得回齊壇去的。」

  懷中人兒無語,只是,乍然僵住了柔軟的身子。

  ※ ※ ※

  齊壇國,養生殿。

  養生殿乃齊壇國主齊征私下接見臣子或處理後宮事宜的地方,莊嚴依舊,肅穆依然,不過比起平日接見文武百官的養心殿還是淡雅了許多。

  這會兒,殿堂之上,冷峻著眉宇的齊征身旁列坐著的,是愁著眉頭的錦繡,冷冷含笑的梅妃,傻了眼的蘭妃,咬著手絹兒的竹妃和愕視著出不了聲的齊珂珂生母菊妃。

  為什麼,齊征犯著頭疼,為什麼這陣子相同的場景會如此頻繁上演?

  上回,下頭跪著的是大了肚子尋癡而歸的三女兒齊姒姒,這一回,換成了四女兒齊珂珂和她的貼身護衛,瞧兩個孩子手牽著手,一臉情深無悔的神情,他的頭就發脹,天哪,誰能告訴他,如此驚愕的畫面還得再上演幾回?

  「珂珂,」齊征清清嗓子,在詭靜的氣氛中沉沉開口,「父王這回讓妳出門尋癡,妳怎麼,就這麼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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