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找到機會躲到河裡淨身的。」她噘著菱唇不表贊同。
「好表妹,」他歎氣,「行軍時的男人禁慾過久,是禁不起一丁點兒的誘惑的,漫漫征途你只能待在帥營或我身邊。」
雖是笑語他卻是認真的,「我無法承受你會遇到麻煩的可能,而你,也不會希望看到我為了保護你天天拿把大刀跟在你後頭砍人吧?」
她沉吟著,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是事實。
「好!我聽你的,可你不會……」她眸中閃著警告。
「都這時候了你還不瞭解我嗎?」他伸手將她輕攬入懷,低笑晏晏,「你該明白我是在乎你的,又怎可能不尊重你而恣意胡為?你永遠不會知道當你沒跟辛步愁離去時我有多麼的感動……」
感人氛圍正緩緩展現,他卻突然轉回了嘻皮笑臉,「雖然我也很想很想趕快生個一半像你一半像我的孩子,可倒還分得出輕重緩急,行軍在外,你若在戰馬上挺著個大肚子,那還真是難看了點,一箭射來,一屍兩命,表哥我可承受不起。」
她睨他一眼,怯了聲推開他。
他笑嘻嘻接下去,「還有,明日我會將你介紹給其他將領,你的身份將是御用太醫。」
「御用……」她顰眉,「太醫?」
「是呀!」朱佑壬聳肩,「無論說你是我表妹或未婚妻都有循私之嫌,主帥帶個女人上戰場,雖說此行以議和為首要,但總是難看了點,但若告訴人說你是死人對頭的女兒,是特地派來照料壬王起居,並適時給予藥石護理的,那麼,是不是就通情達理多了呢?」
「隨你吧!」依姣無所謂地取出葵瓜子喂小奇,反正她壓根就不在意別人做如是想,她只是很執意地想要伴著他罷了。
「你放心,你不會太忙的,你的惟一患者將只有我,因為……」他笑道:「我雖有十萬兵卒,可也禁不起必死居居主的折騰。」
「折騰?」她睨著他,瞇著的眼神有著威脅。
「醫一個死一個,醫兩個死一雙,」他避開她揮來的粉拳,話語卻不肯歇,「就怕我大軍還沒開到韃靼,就個個都埋在征途裡了。」
冷冷帥營滿是暖意,兩人雖無法確定還能有幾個明天,卻心意相同珍惜著每個尚且握持得住的今天!
第九章
時裡挑燈看劍,
夢迴吹角連營。
八百里分麾下炙,
五十弦翻塞外聲,
沙場秋點兵。
馬作的盧飛快,
弓如霹靂弦驚。
了卻君王天下事,
贏得身前身後名,
可憐白髮生。
雪片如飛羽重重墜落在原該是風沙飆狂的漠海,西北塞外冬季那種酷寒絕非久居中原的人們所能想像,也難怪,這些塞外蠻子常要不顧一切南下攫取屬於南方那樣肥碩而溫暖的土地。
帥營外,一個身著厚重皮裘衣帽,雙掌圈在唇邊呵氣汲暖的少女遙遙睇著遠方空邈蒼宇,翹首著的美麗丹鳳眼眸中雖淡而無波,深處卻暗藏著濃濃的憂愁。
來到塞外已然月餘,空涼景況、乾硬難吃的伙食及起居上種種不便她都能接受,惟一無法習慣的是身邊那老愛逗著她笑的男人離開她的時候。
十萬兵馬同行自是需有嚴密的統籌與控管,對個新手而言,老實說,這一路上,他已經表現得很好了,帶兵帶心,除了回營睡覺的時間外,朱佑壬幾乎都是和兵丁們胼手胝足一塊兒共度,嗅不著半點世襲王爺的架子。
他一天的時間裡只有深夜是屬於她的,可她甘之如飴,只要知道他還活著,活得好好的,她真的別無所求!
十萬大軍西征,遠涉苦寒不毛之地,雖有十個將軍為輔,可那些將軍用意僅只是監視罷了,是以他諸多事項仍堅持親力親為,點兵備糧、選馬擇械、統理將軍以下之千夫長等種種瑣事,每日都能將他累到幾乎都是用爬的回到帥營。
每天他都累得像狗似地回到她身邊,自然也沒心力再與她說笑,她也無所謂,只是幫他拭著臉、捏著筋骨,看顧著累癱了的他昏睡在鋪上。
可這會兒,依姣顰眉眺著遠方,前日夜裡號角聲暴響,前陣發喊,幾里外都聽得見對陣斯殺的叫吼,他也有兩日未曾歸營了,若非她得守著自己允過他絕不上戰場的承諾,若非她擔心他受傷回營時尋不著她,她的人早已同她的心一般飛去了遙遙數里外火光連天的雪地上。
遙遙一個黑點駛破了雪幕朝她奔來,依姣認出那是朱佑壬的馬,她控制不了自己地飛奔向馬,馬嘶趨近,她才在雪地裡看了個分明,不是他,她的心口突然破了個大洞發著寒,是趙燕姚,他被鮮血惹了滿身!
依姣將視線投向他身後,卻覷不著她想見的人。
「別看了,華姑娘,」趙燕姚一手捂著肩上傷口一邊急吼,「是壬王讓我來的,他要我告訴你,此地不宜久留,快回中原去!」
「回中原?」那紅艷艷的血灑在雪地上使她有些恍神,她從不怕血的,今天卻首度覺得噁心,「壬王呢?」
「他……」他搖搖頭,「他受了重傷,該死的,」他咬牙切齒,「原來程將軍他們都是奉符公公之命來的,我也是聽了傳聞才知道,出征前,符公公給了密令,哪個將軍能先拂起戰火,能率先攻打韃靼,回朝重重有賞,符公公還讓他們甭在意壬王指令,難怪前些天壬王派出去致送和平信函的探子全沒回音,那些人剛出了營地便讓人給殺了。」
他惱火道:「這幾天咱們已近韃靼領域,對方早有線報見咱們大軍緩緩開至戒備已妥,就等著看咱們如何表態,前天夜裡,程將軍先沉不住氣開拔奇襲,其他將領自不願落於人後,一個個領著手下兵丁開殺,韃靼自不善了,立即予以反攻,王爺人在陣前,但統的卻是一盤各有鬼胎的散兵,眼看著咱們就要敗了,所以,王爺讓我來叫你快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