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大夫也是被逼的!」
在旁出聲解釋的是祁康,此話一出,王宸、賀歸仁、章承儒三人在旁猛點頭,證明這些人個個都有在場證明。
「除夕夜,哪家不來點兒小賭應應景?少爺您不在,咱們都怕小郡主悶得慌,她四處邀賭做莊家,咱們也就只得一個個全陪著她了。」
「是呀!那一夜,可真是熱鬧非凡!」是祁磊接的話,邊說話目中還邊綻著亮彩。
那一夜,因著王爺不在,大傢伙兒都有種前途未卜的傷懷,是以全忘了分際拿出老本四處開殺,而他,還收穫頗豐的呢!片刻後,祁磊那因贏錢而綻亮的眸在觸著湛碧落銳利眼神後忙急急垂下。
「看來,」朱佑王哼著氣,「我不在時,你們都還活得不錯嘛!所以……」他搖搖頭深覺好笑,「星姥也硬拉著華大叔來賭,還故意,將自己輸給了他?」
「是呀!是呀!」祁康接下話,想起那又精彩又令人錯愕的一夜,「原先郡主拉著華大夫下來玩牌九,華大夫推了又推淨說不會,郡主就說好,那咱們就賭骰子,一局定輸贏,只一局,從此再也不來吵人。」
「想來,賭前並未先說明了賭注為何?」朱佑壬慢條斯理啜著熱湯。
「就是說嘛!如果你在就好了,」一旁的湛碧落恢復了理智,歎口長氣,「延壽壓根就沒在意那丫頭說些什麼,一意只想盡快打發丫頭走圖個清靜,哪想得到,贏了一局竟得了個甩不脫的黏人精。」
真是失算至極!
湛碧落瞥了眼安靜坐在一旁的朱昭漓,在心底歎息。
當初她死命留著華延壽為的是昭漓這孩子,原想能為這兩杯溫吞水多製造點共處機會,這麼多年了,她自然明白延壽對昭漓的心意,也知道當年昭漓對這男人確實也曾動過心的,可千思萬想沒料到,竟會殺出個朱星姥!
想起星姥親娘的下場,湛碧落眉毛鎖了又鎖,如果這丫頭又走上了和她生母相同的路,可讓她,怎生向妹妹交待?
「後來延壽要回鬼墓山時,這孩子硬是不顧我的反對,死命地要跟著延壽走,口口聲聲願賭服輸,烈女不輸兩次,輸了就是輸了,沒得抵賴……」看著兒子,湛碧落眼底起了殷盼,「你這做大哥的,還不趕快幫我想點辦法,上山將丫頭給拎回來?」
「算了吧!」朱佑壬嘻嘻笑,「丫頭大了關不住的,關得住人關不住心。」
「什麼叫算了?」
湛碧落瞪大眼一臉心疼,「這事兒縱不得她的,這丫頭,咱們是看著她長大的,你忍心見她撞得灰頭土臉一身傷嗎?」
「不忍又如何,」朱佑壬斂起笑對著母親緩緩出了聲音,「成長的代價本就驚人,可有些時候,若非親自一嘗,誰又能決定『怯情』與否?」
湛碧落煞停了聲音,自兒子眼底看見瞭然。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湛碧落心底一驚,沒想到這孩子竟連怯情的事兒都知曉了?
眼神自母親身上移開,朱佑壬看著自始至終沒出過聲的朱昭漓。
「所以,到末了,結論就是不該跟的跟了,該跟的卻沒跟?」他勾勒著笑容,「換言之,小堂姑,」他眸中淨是玩味,「在你心底,已有了最終抉擇?」
「什麼最終抉擇?」湛碧落眼神在兒子和不出聲的堂妹之間兜著圈,怨著聲,「說些什麼都聽不懂!」
「人家的事情,娘聽懂做啥?」朱佑壬笑嘻嘻,話鋒一轉,「娘!這回兒子出征,您肯定是四處求佛了。」
「是呀!」她再度添滿了笑,「你怎麼知道的?」
「若非神佛顯靈,你兒子這條命還真的差點兒就給閻王當女婿了。」
「是嗎?」聽得驚險問出聲的是祁康,「少爺,那究竟是何方神祇將您給救回的?」
「是只叫小奇的鳥神和個……」
朱佑壬話還沒說完便惹來哄堂大笑,人人眼底寫滿了不信。
「嘿!別這樣,」朱佑壬也陪著笑,「沒騙人的,可別不信!若非小奇,吾命已絕,不過,小奇只是暫時延下了我的命,那在韃靼王子面前護下我命的卻是依姣師兄辛步愁。」
「依姣師兄?」沒留意身旁朱昭漓聞言猛然僵住的身子,湛碧落淨是好奇追問,「怎麼這麼巧,依姣竟有個師兄在韃靼?而且,還能使那韃靼王子聽他的?」
「所以我說娘有四處拜佛嘍,」一句甜話再度哄得湛碧落笑靨如花,「若非神佛讓辛步愁曾救過呼喝延一條命,若非神佛讓辛步愁為情所困避居韃靼,你兒子這條小命還真是險些就沒了。」
「既是如此,」湛碧落熱呼著,「你回來時怎不邀人一塊兒來?好歹得讓娘親自謝謝這個大恩人呀!」
「叫不回的。」朱佑壬搖搖手心底也砸著舌,就算真叫得回,這會兒打死他也不會讓那男人回來的,誰說得準依姣會不會情海生變,突然和她師兄來個舊情復熾?
「人家心底有個大創口,就怕觸景傷情,餘生裡怕都不敢再回中原唷!」
刻意用「餘生」兩字加重猛藥,朱佑壬果真在朱昭漓臉上見著失落,嘻嘻一笑,低下頭,他開始向眼前大餐進攻,自動結束了話題。
此事看來已有著落,先填飽了肚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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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朱佑壬敲敲門進了朱昭漓閨閣。
「你既然沒同華大叔走,想來心裡是割捨不下他的……」他看著倚在窗牖旁的朱昭漓,「既然如此,為何不去尋他?」
「尋他做什麼?」她看著院落裡幾點流螢,幽著嗓,「我是個命硬的人,在他身邊會累了他,如果他能在異域裡有不錯的發展,我一樣會遙遙為他祝福的。」
「祝福卻不參與?」他笑笑,「若干年後,你確定不會後悔?這一生,先是讓人給誤了,然後,又讓自己給誤了?」
踱近安靜的朱昭漓,朱佑壬輕語。
「即使發展再不錯又如何?他的心是空著的,能救人卻無法自救,他需要的……」他斬釘截鐵,「是你這帖世間僅有的活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