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樓浩風」這三個字卻又像是一塊滋滋發燙的熱鐵,不偏不倚地砸中她的心房。
天旋地轉……」開始只是眼前的桌子開始旋轉,緊接著,晴子覺得整問房子都在劇烈地旋轉,她彷彿跟著飄起來,頭下腳上……
她似乎快失去知覺了,下意識地抓住桌腳想平衡自己,發出低喊。「啊!啊──」
「晴子?晴子?」裡穗抓住她不斷大叫,好不容易才把她的魂喚回來。
晴子呆呆地看著裡穗,可怕的暈眩感慢慢消褪了,但,她的腦子好像還呈真空狀態,無法意識到自己正在做什麼。
「你怎麼了?嚇死我了!」裡穗一臉驚惶未定,摸摸她的額頭。「我看你人真的不舒服,你不知道剛才你好可怕,臉色突然迅速發白,然後像是中邪般一動也不動,等我開始叫喚你,你卻緊抓著桌腳發出尖叫……嚇死我了,到底發生什麼事?」
「……」晴子搖搖頭,覺得喉間異常乾澀,擠不出半個字。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麼了。但,一看到這張名片,尤其是「樓浩風」這三個字,整個人就有一股快喘不過氣的感覺。
「浩風?浩風……」她忍不住輕輕念著,緊緊被封閉的記憶之門還是無法開啟,但似乎滲入了一絲曙光。咀嚼著這個名字,她有一股好奇怪的感覺,彷彿……彷彿以前的她經常呼喚這個名字。
但,是在哪裡?又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她真的認識這個男人嗎?
「晴子,你在喊些什麼?」裡穗詫異地看著她。
晴子的表情很迷惘。「我一直覺得很奇怪,為何我會中文?日文中的漢字不但完全難不倒我,甚至……有台灣或大陸的觀光客來購物時,我甚至也能以流利的中文跟他們對談。」
裡穗道:「這應該沒什麼好奇怪的吧?畢竟警方查出你以前的資料,你是女子大學中國文學系畢業的,所以看得懂漢字、會說中文應該也不足為奇。」
「不,不是這樣……」晴子痛苦地閉上眼,有一股強烈的線索快被她抓住了,卻又在瞬間消失。
「我的直覺告訴我──真相不止於此!我……我嚴重懷疑警方給我的資料。我回石狩那麼多次了,卻連一點點記憶都找不回來。」
她的表情更加迷惑。「你也曾聽過我在夢中喊的夢話,你說你聽不出那是什麼語言,但,我卻覺得自己喊的是中文……為什麼會這樣?裡穗,我甚至認為中文才是我的母語,我的故鄉很可能不是這裡,而是……台灣或中國大陸!」
「不會吧?」裡穗一臉震驚。「可是,警方調查出來的資料寫得清清楚楚,你明明是在北海道的石狩出生並長大的,警方給的資料應該不會錯吧?!」
裡穗突然靈機一動。「啊,我知道你的中文能力為何那麼強了,可能是你曾經到台灣去打工過,你大嫂不是也說過了嗎──因為你的家境不好,所以高中畢業後就離家了,念大學的學費和生活費都是靠自己。所以,短大畢業後,也許你真的到過台灣,或是你沒有去過台灣,但卻在中餐店裡打過工……」
台灣?自己到底有沒有到過台灣?晴子陷入一片更大的謎團,她不懂,真的不懂,自己為何對故鄉石狩半點感情都沒有?
她更不明白,為何當她看到樓浩風的名片時,全身竟起了強烈的痙攣,彷彿她等待他來尋她已經很久了!
但,她為何要等待這個男人?他是她記憶裡的一部分嗎?
而且還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頭好痛!越是嘗試回憶,她的頭便劇烈地疼痛,像是有萬千根細針在扎一樣……
「晴子,不要再想了。」裡穗拍拍她的手。「我知道你真的很想找回自己的記憶,但,很多事情是急不得的。」
晴子沉默地看著手上的名片,突然以下定決心的口氣道:「他要我去找他是嗎?好,我就去,他有說地點嗎?」
「呃……他好像說了櫻谷山莊這四個字,但晴子,這不太好吧?我不贊成你去見他。」裡穗很擔憂。「第一,我覺得這個男人根本是瘋子,三更半夜打破我們的玻璃,硬搶走那瓶香水,他的精神狀態一定有問題!第二,他口口聲聲說:「把徐紫懿交出來!」他要找的應該是叫徐紫懿的華人女子,不是你。」
徐紫懿?徐紫懿……這三個字又令晴子的太陽穴隱隱發痛,曾經出現在她眼前的奇異畫面又再度飄過……是一個男人,和一個捧著那瓶香水的女人,但……她還是看不清那兩人的臉孔……
老天!徐紫懿是誰?為何她覺得這名字莫名地熟悉,像是是她已經聽過了千遍、萬遍……
她茫然地拿起筆,在白紙上慢慢地寫下三個字──「徐紫懿」。
她問著裡穗。「那男人說的是這三個字嗎?」
「我不知道。」裡穗搖搖頭。「我不懂中文,只是模仿他的發音。不過,晴子,你的中文真的好得太誇張了!現在的日本年輕人最怕學習筆畫繁雜的漢字,你卻寫得如此順暢,好奇怪。」
是啊……晴子出神地想著,她自己也覺得很奇怪;為何她對北海道的任何一個地方都沒有特殊的感覺,卻可以說出流利的中文?
有一次,一位到藝品店來採買的台灣籍女客在結帳後,忘了拿走隨身攜帶的中文小說,等到晴子發現並追出去時,那女客早就不知前往何方。無可奈何之下,她只好又把小說帶回店裡,心想著,如果這本書對那位客人真的很重要,她一定會回來尋找的。
在好奇心驅使下,晴子翻開那本中文小說,每看一頁她就越加心驚,這不是一本恐怖小說。令她害怕的日子,為何她看得懂小說上的每一個字?甚至是日文教材中根本不曾出現過的繁複漢字!
為什麼?
就算她以前是念中國文學系的,也不可能有這種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