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白地點頭。
「找替妳找個好婆家﹐嗯﹖傭人的日子不適合妳。」他的動作輕柔﹐溫柔地幫她拉整好衣服。
「我﹖」聞言﹐淚水泛出了她的眼眶。我想嫁的人是你﹗「別哭。」他雙手輕拍了拍她小巧的肩頭﹐完全不復先前的凶神惡煞。「我就像是妳的哥哥﹐別把這事放在心上。」他說的是他扒開她衣服的事。「反正我什麼也沒瞧見。」他眨了眨眼﹐像是在逗她。昭筠忍不住笑開來。的確﹐他只瞧到一圈圈的白布。
「一定很痛吧﹖」他意有所指地問道。
昭筠尷尬地羞紅了臉﹐頭垂得低低的﹐算是回答了。「從明天開始﹐妳就恢復女裝打扮﹐我會另外安排一間廂房給妳。以後不用再工作﹐妳就安心待在這兒﹐直到我幫妳安排好婚事為止。」
「不行﹗」她猛地抬起臉﹐卻不小心親到他的下巴。
兩人先是一怔﹐汪精睿隨即放開她﹐走到離她最遠的椅子坐下。
一陣尷尬的沉默在室內飄蕩著。「我不習慣做女孩的裝扮。」她的聲音低低的﹐不勝嬌羞。汪精睿則別開臉﹐不願給她有太多的誤導。
兩人又是一陣沉默後﹐汪精睿才開口道﹕「別把身子綁得太緊﹐我會盡快幫妳找個婆家﹐回房去吧。」
昭筠只好乖乖地回房﹐臨出門前﹐她回頭瞥他一眼﹐發覺他也正在看她﹐目光相交之下﹐她先開了口。
「我可不可以再問你一個問題。」她小聲地折求道﹐還伸出了一根手指頭。「嗯。」他的聲音傭懶﹐眼神卻炯炯清亮。
「你這麼喜歡她嗎﹖」
「嗯。」
「可是你現在要娶的卻是別人﹖」她蹙眉說著。
他投有回答。
「如果她恰巧對你也有意思﹐只是你剛好不知道﹖」她微側著頭﹐期待地看著他﹐好似被談論的人是她。
許久﹐他終於開口說道﹕「我只答應回答妳一個問題﹐妳的問題太多了。現在﹐立刻回房。」
第七章
原來男人吃飯時全都一個樣﹐狼吞虎曣不說﹐還會發出怪聲。
自從昨夜後﹐汪精睿果真言出必行﹐不再派給她工作﹐而且不再讓她待在下人房﹐與那些沒啥修養的傭人窩在一塊﹐他當真給她一間乾淨的廂房﹐允許她女扮男裝繼續待下去﹐直到他幫她找到婆家為止。
因此﹐今早她就與他的家人同桌吃飯。
以前她在傭人專用的膳房裡﹐動作斯文的將饅頭一條二條撕開放進嘴裡﹐總會被那些傭人取笑個老半天﹐害得她好幾吹胃口全失。瞧著他們眉飛色舞、口沫橫飛、手中的筷子飛來橫去﹐加上碗筷瓢鍋總帶點油膩﹐更讓她吞嚥不下。
「怎麼少爺的用具這麼乾淨﹖咱們用的--」
「你嫌髒﹖那你來洗啊﹗」
每次她話都還沒說完﹐就被人趕出了膳房。
「好吃﹗」汪明睿邊吃還邊發出怪聲。
汪精睿瞥了他一眼﹐繼續沉靜地吃飯。
她注意到他的胃口極小。
突然一條魚放進了她的碗裡﹐她抬眼一看。
「吃。」
昭筠瞬間感動得一塌糊塗﹐他竟注意到她根本沒夾什麼菜。
「妳真的是女的﹖」汪穎睿發問。
「我早說了嘛﹐她的模樣怎麼會是男的。」汪明睿嘴裡塞進一粒大丸子﹐有點口齒不清地嚷道。
原來他們全都知道她的事了﹐難怪今兒個一大早勇伯沒再催她去餵馬﹐領她到新房時也沒說什麼﹐只交代她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
那些經常整她、罵她的傭人﹐也不再在她的面前嬉笑怒罵或沒事捉弄她﹐個個見著了她﹐神情拘謹了不少。
「我說過﹐不許提這件事﹗」汪精睿肅殺的眼光狠狠地瞄了瞄兩個弟弟。汪明睿和汪穎睿兩人立即乖乖的閉上嘴。
「快吃。」汪精睿又夾菜給她﹐催促著她動筷。
「唉﹗」汪楚材歎了聲﹐一屋子的人全看向他。
「老爺﹐吃飯就吃飯﹐你歎什麼氣﹖」汪母不贊同地睨了丈夫一眼。
「妳不曉得﹐昭筠公主就快辦後事了。」汪楚材感慨地說。「這孩子面貌秀麗、天真活潑、個性非常地討人喜歡﹐可惜﹖」他又重歎一口氣。「她的痛根本無藥可醫﹐聽說愈來愈嚴重了。」昭筠一聽嘴裡的魚掉了出來。
「皇上和太后為了這件事﹐兩人瘦了一大圈﹐聽說連昭儀公主也哭得死去活來的。」汪楚材感歎地搖著腦袋﹐無限欷吁。「老天真是﹖唉﹗」
汪精睿突然丟下了碗筷﹐眾人全愕然地看向他。
「我吃飽了。」他露出非常迷人的笑容﹐隨即衝了出去。
不一會兒﹐傳來白雲的嘶鳴﹐以及馬兒迅捷奔離的聲音。
「這孩子是怎麼搞的﹖」汪母不滿地皺起了眉。
昭筠則用力地絞著手﹐內心惶惶不安。
***此時秋高氣爽﹐早晚溫差變化極大﹐但是午後微溫的太陽還是將大地照得暖烘烘的。這兒是昭筠的秘密基地﹐離汪家有一段距離﹐是個人煙稀少的小溪。她到底該不該回宮﹖整個下午﹐昭筠一直思索著這個問題。
我到底該不該回去﹖想到母后瘦了一大圈的模樣及大哥知道真相後的震怒﹐她心裡頭就忐忑難安。她還是趁著大哥依然被蒙在鼓裡之際﹐趕緊回秋意園﹐再藉老神醫之力宣佈她已治癒。如此一來就可以避免掉許多麻煩﹐可是﹖一旦她的「病」好了以後﹐她又要接受大哥的安排成親﹐完全沒有選夫的自由﹐令她好不容易才冒出頭的決心再次崩潰。「我不想離開你。」她握緊拳頭喃喃自語。
而回應她的只有樹葉沙沙作響的聲音。
「雖然你愛的人不是我﹐但是我卻被你對另一個女子的真心所感動。」她遙望天空﹐抒發她的感歎。
「我真的很喜歡你﹐真的﹗」她傷心地將臉埋在雙膝中。「可惜我沒這個褔分﹖」溪水潺潺﹐似乎在極力鼓舞她漸感無力的心。
她是該回去了﹐真的該回去了﹗她抬起了頭﹐改用手腕托著下巴凝視遠方。她該勇敢地回去面對她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