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充滿訣別的眼神。
「而且它會傳染。」
「爸爸,你到底想說什麼?」方娜慌了,父親的眼神讓她感到驚慌。
方勵志突然不說話,她心裡不好的預感愈來愈強烈,讓她的心跳得好快。
敖遊的淡漠無語,與方勵志悲切的神情形成一股詭譎的氣氛,快要讓她無法呼吸。
「爸爸,你怎麼了?」方娜恐慌地問。
「爸爸感染了猖狼病毒。」
「什麼?!」像是被一道雷劈中,方娜倏地全身僵直,無法動彈。
「真的!」方勵志咬牙點頭,悲傷地看著愛女。
「不——」方娜爆出了一聲驚吼,「不!不可能的!不可能……」倉皇的淚水不聽使喚地流出來。
「是真的,娜娜。」方勵志握緊女兒的手柔聲道。
「不可能……」她還是不願相信。
方勵志握緊女兒的手,這份悲愴、這份無奈、這份即將與所愛訣別的心傷,全在這用力一握中,無聲地傳遞。
「是真的!」他點點頭,給予最確切的答案。
方娜愣住,驚恐的臉上沒有任何血色,只能瞠著大眼直盯著他,像是他隨時會消失似的。
「一開始爸爸就十分反對猖狼,這你也知道,但政府卻說:『你不研究,執行猖狼的計劃也不會更改。』讓爸爸下定決心加入,與其讓我憂心一個我無法掌握卻勢必執行的東西,不如我親自研究它,再終結它。」
「爸爸……」她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生化戰是造孽!」方勵志幽幽地吐了口長氣,「想不到我在反覆煉治的過程中,卻不小心感染了病毒。」
猖狼的研製過程算是十分順利,但是解毒劑卻一試再試,依然沒有結果,他不得不一再地更動猖狼的配劑,結果不小心讓猖狼侵入了身體。
「剛開始我也是不相信,但如果同一個研究室裡的三個人,都有黑褐色的血尿症狀出現,我不得不相信自己確實感染了猖狼。」
「那另外兩個人呢?」
「當天下午就死了,死因是暴斃。」方勵志深吸了一口氣,覺得罪孽深重,「因為我一直在研製解毒劑,長期接觸的結果,竟然在體內產生抑制的效果,雖不能徹底消滅猖狼,可是解毒劑卻能抑制住它的傳染性,這也是你能平安無事,而爸爸也才能撐這麼久的原因。」方勵志沒有告訴方娜,猖狼其實已經有了解毒劑。
解毒劑必須要在感染猖狼的六個小時之內注入,否則便完全失靈。方勵志是在研究出解毒劑之後,才感染了猖狼,只可惜他發現時早已經超過六小時的時效。他之所以能奇跡地存活下來,或許是因為長期研究解毒劑而對病毒產生排他性,才得倖免於難,與另兩位助手被診斷為「不明原因」的暴斃,他算是幸運的了。
只是解毒劑一旦完成,便表示猖狼可以正式使用,而這不是他願意見到的,所以他並沒有說出已經研製出了解毒劑,直到他告訴敖遊為止。
「爸爸要告訴你的是……爸爸再活也沒有多久……」
「不……不——」方娜驚駭地喊,「不!不會的!爸爸一直都這麼健康……爸爸不會的……」
「七十二小時之內,爸爸一樣研究不出解毒劑。」
「可以的!爸爸!你一定可以的!」方娜哭喊地搖著他,要他別放棄希望。
「爸爸已經在這棟房子內裝置了炸藥。」他語氣沉痛地說。
「不,爸爸,不要——」
可是方勵志已經按下了計時器,倒數五分鐘開始。
「爸爸——」
不論方娜怎麼哭喊、怎樣苦苦哀求,方勵志只是噙著苦笑,眼眨也不眨地一直盯著計時器。
「爸爸——」
見父親心意已決,她只好轉向敖遊求救:「國寶,快救救我爸爸!快救救我爸爸!」
沒想到敖遊回應她的,竟然是一手鉗住她的腰,用力將她摟到身邊,直往門口退去。
「國寶,你幹什麼?快救我爸爸!」她驚愕地哭喊聲在敖遊拿槍直指方勵志的心臟時,倏地停住。
「娜娜,別怪國寶,是我拜託他這麼做的。」
「不——」
時間只剩三分鐘。
「娜娜,記得爸爸永遠愛你。」
「不——」
「記得,爸爸永遠永遠愛你。」
「不——」
方勵志閉上眼睛,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
瞬間響起的槍聲,方娜親眼目睹血從父親的胸口噴了出來。
「不——」她淒厲地哭吼,拼了命地想衝向父親,卻被敖遊攔腰一抱,往肩上一扛,轉身衝向大門。
時間還剩一分半鐘。
「爸爸——」她哽咽地哭吼,握拳拚命捶打他的背。
淒厲的哭喊被爆炸的巨響吞沒,沖天的火光帶著致命的熱力由後撲向他們,敖遊一個翻身,迅速將方娜壓在身體下,用自己的身體掩護她。
「爸爸——」
方娜再也承受不住地昏了過去。
* * *
方勵志被炸得屍骨一點也不剩。
炸藥的威力被他控制得恰到好處,除了方宅被夷平,摧毀方宅與鄰居左右相隔的十來尺樹木及道路,並未對任何人造成傷害。
方娜看著完全被炸毀的方宅,她甚至連埋葬父親的心願都做不到,所擁有的只剩下回憶。看著斷垣殘壁,回憶就像碎片一樣,一再刺穿她的心。
沒有看到屍骨,教CIA說什麼都沒有辦法相信方勵志已死亡,畢竟方勵志是攸關國家安全的重要科學家,他這一死,猖狼的解毒劑研究還有誰能接手?
可是方娜淒厲的哭吼,雙眼迸射出強烈恨意的光芒,怎麼看都不像是在作假。那是一個眼睜睜地看著父親死在自己面前,卻無能為力挽救,而放聲大哭的傷心女兒,讓在場的人也不禁感到悲切。
最後CIA接受了方娜的意思,將方勵志的死因推給恐怖分子的狙擊,畢竟方勵志發現自己感染了猖狼的事實讓他們聽得心驚肉跳,而方勵志採取死亡的方式,讓自己盡速得到解脫,說真的,他們不禁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