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故意用低沉沙啞的聲音應對,可是今天與他反唇相稽時,卻忘了保持低沉沙啞。
完了!他懊惱的支額閉眼,有生以來沒這麼煩惱過。
難怪他老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妥,感覺好像被人設計引誘踏入陷阱。
混蛋!他罵自己,更咒罵宋天豪。
他這輩子沒這麼孬過!而讓他霍然想通的,竟是宋天豪的話。
我還以為你長得獐頭鼠目或濃眉大眼一臉大胡予的凶煞樣……
該不會是因為你長得太過俊俏,動不動就有人對你一見鍾情,派人來說媒,而不堪其擾吧?
該死!伊志堅憤怒地握緊了拳頭。
這傢伙在來之前已經暗中調查過他,卻用高超的調查手腕兜得他團團轉,而他竟就這麼傻傻地被他耍著玩。
真是混蛋!
第四章
清晨時分,一個身子佝僂的老僕正掃著滿地的落葉,這是他每天的例行公事。
老僕每掃幾下總會咳個幾聲,彎著腰打掃的背影,讓人看了有點不忍。
「爺爺,」一名嬌俏的丫鬟拍著他的背,關心地間道:「太累了嗎?我來幫你。」
老僕微側著臉看她,咿咿唔唔的嚷了聲,堅持地握緊掃把,搖搖頭,不讓她搶走他的工作。
「爺爺。」喜兒很無奈地喚了聲,不高興的嘟起了紅唇。
「唔唔。」老僕仍堅持地搖著頭,不讓她碰掃把。
這是喜兒每天都會和老僕「爭」的例行工作。照慣例,喜兒也拿起掃把,主動幫起忙來。
「丫頭。」伊志堅神色不豫的走過來。
「是喜兒。」喜兒不高興地將掃把往地上一丟,嘟起了小嘴。
爺爺雖不是她的親爺爺,卻疼她如至親,兩人天天比手畫腳,她都知道爺爺的心裡想些什麼,沒有一次會猜不准的,哪像眼前這個木頭,她都已經對他表明愛意了,卻仍不見他響應,真教人懊惱。
「好,喜兒。這裡沒妳的事,妳去忙。」伊志堅想把她支開。
喜兒喪氣地垂下雙肩,「我待在這兒不行啊?」她懊惱地嗔嬌。
「等我忙完了之後,待會兒我教妳下棋。」對付喜兒,他有的是辦法。
「真的?」喜兒驚喜的問。
「真的。」伊志堅輕轉過她的身子將她推往拱門要她走。
如果不把喜兒支開,他如何吩咐老僕做事?
他的秘密差點被人識破,而另一個危險身份更會招來殺身之禍!更何況宋天豪隨時都會再回來,他不防著點不行。
伊志堅朝老僕彈了彈手指,示意他跟著一起進房間。
老僕像往常一樣,在跨入門檻的時候先一手撐著門檻再抬起微跛的右腳跨過去,然後再邁著步伐緩慢的進入。
這兒有密室!?
老僕眼睛一亮,旋即飛快地隱藏起眼裡的光芒。
「爺爺,請先在這兒待著。」伊志堅待老弱之人一向十分客氣,對於這在鷹幫工作數十年的老人也尊稱他爺爺。
伊志堅移開牆上的畫,露出了一個銅環,他輕叩著環把,整面牆竟然翻了過來。
密室內十分乾淨,連張桌椅也沒有,只擺著前鷹幫幫主伊崧的牌位。
伊志堅靜靜地立在牌位前,輕蹙著眉,似在思忖著什麼。
而老僕也沒閒著,他邊咳邊打掃著伊志堅的房間。
伊志堅轉頭看了眼勤快的老僕,他侍奉伊家三代,由最老的伊岳開始直到他這位新任幫主,他知道忠心耿耿的他是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伊志堅運用指力將牆上的兩塊石碑取下,裡頭赫然藏著一件黑色的血衣。
老僕眼中頓時閃過一絲光芒。
「我的身份恐怕已經曝光了。」他淒涼一笑,將血衣放在老僕的手裡,「待會兒將它燒了,爺爺就可以進去打掃了。」
老僕轉身欲離去,又被伊志堅喚住,「謝謝。」他輕聲說道。
老僕點了下一直低垂的腦袋,蹣跚離去。
伊志堅一臉懺悔的坐在伊崧的牌位前,這裡一直是他的精神寄托。
每當他遭遇困難,或鬱悶痛苦想嘶聲吶喊的時候,他便會前來密室定坐懺悔、好好反省他何以無法身負幫主重任的原因。
專心打坐的伊志堅聽見緩慢的腳步聲知道老僕已經辦好他交代的事,正打算起身離開讓他打掃時,卻突然被人由背後出其不意地點住穴道,他不敢置信的愣住了。
老僕會功夫!?他全身的穴道竟然都被制住。
「訝異吧!」老僕笑著,突然直起一直駝著的身軀,撕掉了黏在面孔上的假面具,露出一張笑得十分可惡的嘴臉。
「是你!?」伊志堅更加驚愕。
宋天豪什麼時候……怎麼會……變成了老僕!?
「唉!」宋天豪佯歎一口氣,蹲著看他。他這樣的姿勢真的是怪可憐的。
伊志堅狠狠地別開臉。
「你把爺爺怎麼了?」他現在能動的只有這張臉和嘴色。
宋天豪手比了比屋頂,故意嚇他。
「你!」伊志堅的眼眶浮現了淚水,恨恨的吼道:「我會殺了你!」
「現在嗎?」他漫不經心的笑道,突然他瞇眼打量伊志堅。「我發覺你這人還挺有趣的。」外表冷冰冰的,其實卻有一顆溫熱的心。
「他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殺他?」
「劉知縣跟你也無冤無仇,你又為何要殺他?」
伊志堅愕然瞪眼,用力地閉上了唇。
他知道了!他什麼都知道了!
「如果我猜測得沒錯,你剛剛跟老僕說你的身份已經曝光了,指的恐怕是會招來殺身之禍的另一個危險身份--閻王夫人。」他不懷好意地打量他。
「久違了,閻王夫人。」
伊志堅不說話,痛恨的別開臉。
失算了!宋天豪比想像中的還難纏一萬倍!
宋天豪突然扯掉伊志堅的髮帶,一頭美麗的秀髮直洩而下。「鷹幫裡沒有人知道妳是女的,除了老僕。」
他撩起細柔的髮絲湊在鼻前嗅了嗅,一臉浪蕩的壞笑漾開來。
「原來你會易容術!」她真的作夢都沒想到他會使出這種陰險的招數。
他挑了挑眉,「要不然妳以為我窩在這兒三天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