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僕之間的對話約略飄進柔兒的耳裡,她聽得不是很清楚,不過她滿腦子都是於邦彥的影子,眼睛一直盯著他不放,至於他們說什麼就變得不重要了。
「很好,成親的事務必保密知道嗎?」
千萬不能讓王蘭芷知道他已經開始籌備婚事了,否則以她的性子一定還會使出什麼撒手鑭,非毀了這門親事不可。
「是啊,少爺說得對,你和柔兒姑娘快點成親,給她來個措手不及,到時候蘭芷姑娘就是想阻止也來不及了。」
所以毛子裡正緊鑼密鼓,可是宅子外卻一點也看不出來。
「還真委屈柔兒了,連成個親也得偷偷摸摸的。」
「是啊。」
二毛笑道。
柔兒偷偷溜過了對街,來到他倆身後的不遠處想叫喚於邦彥,聽見兩人接下來的對話。
「我好久沒有去著柔兒了,好想見她。」
她高興地停下腳步,訝異又驚喜地聽到這句話。
「十來天不見,還真讓人想念得緊。」
十來天?
是五年吧?
柔兒皺起眉頭。
「那少爺還不快去準備?」
「當然。」
於邦彥笑著進入大門內。
柔兒心中雀躍,心想就快要見到心上人了,於是高興興地站在原地等著他。
不久後有個人從屋裡出來,讓柔兒吃了一驚。
「是他?」
一見到大叔,她的俏臉立刻冷了下來。
於邦彥沒有看見柔兒,正打算坐進馬車之際,柔兒叫住他。
「大叔,邦彥呢?」
「柔兒!」
於邦彥驚叫了聲。
「你……你什麼時候來的?」
「我一大早就來了。」
「你……一大早……」
他嚇得睜圓眼睛。
「我剛剛一直在對街。」她指了指後方。「我本來走過來想叫邦彥的,可是……」
這麼說她聽見他和二毛的談話了?
「你聽見他說什麼了嗎?」
他一臉緊張。
「什麼……偷偷摸摸的,我沒聽清楚。」
她搖了下頭。
哦,還好。他鬆了口氣。
「可是邦彥要進去之前說……說已經有十來天沒有見到我了,他有去找過我嗎?我怎麼不知道?」
她一直在家呀!
啊?十來天是指他去京城的這十來天,這教他怎麼解釋?
「還有,他剛剛還說馬上就要去看我。」她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我看到出來的人是你,嚇一跳呢!」她難掩臉上的失望之情。
「呃……」於邦彥望了望屋裡,發覺下人們都往這兒瞧,於是趕緊叫她坐進車裡。
「邦彥還要多久才會出來?」她上車後仍一直望著大門,急切地想看到於邦彥。
「他……臨時有事。」
他硬著頭皮說。
他的心又酸又甜,酸的是他人就坐在她的身邊,她卻不識得;甜的是她的眸光中充滿想見他的渴望,讓他的心感動不已。
「怎麼又有事了?」
她別過臉看他,不高興的問。
「走。」
他吩咐了車伕一聲,馬車立刻往前行。
「哎哎哎,你要上哪兒去?我可沒說要跟你一起去哦。」不管邦彥多忙,她都願意等下去。
「咱們買辦去。」
「買辦?」
「是啊,你已經快出嫁了,連件像樣的衣裳都沒有。你的胭脂水粉、翠花首飾、新嫁衣裳、鳳冠霞披,都還沒準備好呢,所以邦彥就委託我,乾脆由我代辦。」
「什麼?」
她簡直不敢相信。「這種事他竟然……不然也可以找喜婆呀!」
她一臉的光火。
「別氣,如果能找喜婆就好了,邦彥要和你成親的事,一定得保密到大喜之日那一天。」
「為什麼?」
「因為王蘭芷一定會想辦法拆散你和邦彥,若讓她知道我們已經有所動作,只會讓她更加不擇手段地破壞,所以你無論如何得配合,明白嗎?」
「哦。」這沒問題。「可是……至少得是他陪著我出來買辦呀,怎麼會是……你?」她苦著一張臉。
於邦彥哈哈大笑,一點也不生氣。
「我也不錯呀,至少我的眼光不比人差。」他欣賞地直瞅著她瞧。「我就挺欣賞邦彥的眼光,他還真有眼光,而且這麼多年都沒變心。」他順便誇了誇自己。
她沒說話,微笑收下他的讚美。
+ + +
馬車載著兩人前往一間間店舖選購物品,最後在一間布妝前停下。
「到了。」於邦彥扶她下車。
被一個陌生男子陪著購買珠翠簪飾,訂製嫁裳,感覺很奇怪,而且錢又不是他的,他卻挑選最貴的東西,事事關心,似乎她嫁的人是他。
柔兒匆匆選了幾樣便宜的,想趕快回家,沒想到她挑的他都有意見。
「你怎麼不挑好一點的呢?」他的語氣儘是責備。「你看看,這種布做的衣裳能穿嗎?」他將她拿下來的布又放回去。
「奇怪了,」她瞪圓眼睛。那她身上穿的是什麼?「那花色好看呀。」
「這個更好。」他趕緊將最貴、擺在最裡頭的一匹布拿下來,交給老闆娘。「你不必替我省錢,我不是說過了嗎?一定要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嫁進我們於家。」要他說幾次?
「我不是替你省錢,是替邦彥省錢,我只要一看到你花在我身上的錢像流水一樣,就替邦彥心疼。」想想那些銀子能多買多少東西啊?
他驚覺自己又說溜嘴了。
「反正你聽我的準沒錯,你不乖乖地照著辦,邦彥會罵我的。」他趕緊將話題轉移,「待會兒咱們去好好吃一頓如何?」他指了指對面的酒樓。
她深吸一口氣,被他慷慨的舉止嚇到。
「不了,我寧願回家吃餃子。」
到對面吃一頓飯要花多少錢?這人怎麼可以隨便亂花邦彥的錢呢?浪費!
「咱們得回家吃餃子?」他的聲音高高揚起。
誰跟他是「咱們」?真不要臉。
「拜託你,曲姑娘,我可是快餓扁了,既然對面有現成的,貴一點有什麼關係?要不是你是邦彥喜歡的人,我會這樣慷慨奢侈嗎?」
他一語道中她的心思。
「是他吩咐你……這麼做的?」
「是啊,他囑咐我,要給你用最好的、吃最好的。」那個「他」就是他自己,此刻說的正是他自己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