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把桌上的食物喂完,程含妙仍擔心不知青蛇走了沒。花花已吃飽,用前腳刨著門想出去,她略開了道小縫讓它離開,同時暗暗的覷看了四下,青蛇似乎走了。
她關上門,鬆了口氣,看著紅葉,把繩子再取出,牢牢捆綁住了他,尋思著該怎麼把他弄醒才能問話。
心頭忽地閃過一念,倘若此時一刀殺了他,不就可以為五十六條人命討回公道了嗎?
但站在紅葉面前,她發覺自己竟然一點報仇的意念都沒有,她不想他死,一點都不想。為什麼呢?眼前這個人跟她有化不開的血海深仇哪,她不明白自己為何對他下不了手?
別說他跟她有仇了,就憑他是個惡名昭彰的殺手,就人人得而誅之了,殺了他等於為世上除去了一個禍害。
可,一思及他在她面前死去的模樣,就令她心底隱隱難受了起來。
甩了甩頭,程含妙決定不再多想,還是先問出主使者是誰再說。
「做得好!」陡地一條人影推門而進,青蛇已立於程含抄身後。
她大吃一驚回首。
「你怎麼會……」
「沒被你騙了是嗎?」他得意的睨住她,「你以為憑你那點伎倆可以瞞得過我嗎?」其實方纔他差點就被她騙了,不過他愈想愈不對勁,才不死心的再回來一瞧,果然發現了真相。
青蛇說著已走向紅葉身邊,瞅看他俊美的容顏,一臉妒意。
程含妙駭問:「你想做什麼?」
青蛇詭笑出聲。
「你放心,我這麼慈悲,頂多讓他成為廢人,不會殺了他的,瞧瞧他這張俊臉,嘖,真是可惜了。」他舉起扇子,扇尖倏地伸出了一柄利刃,打算毀了那張好看的臉龐。
「你不要傷害他!」她吼著,奔上前去。
青蛇望住她。
「怎麼?難不成你想自己動手?放心吧,我會把他的命留給你的,屆時你想怎樣都成。」他面露奸險一笑,朝紅葉的臉刺下。
頃刻間只聽見一聲慘嚎響起,程含妙別過了頭閉緊眼的不忍卒睹,暗自悔恨為何要聽信他的話,真的在飯菜中下了藥。
「你就這麼嫉妒我這張臉嗎?」
程含妙微怔,倏地睜開眼望向他。紅葉竟沒受傷,啊!是青蛇,他的左臉猩紅一片,仍汩汩的泌出血汁。
「你、你沒中毒?!」青蛇恨恨的啟齒。
「憑你那點毒想傷我,未免太天真了。」紅葉已鬆開了綁在身上的繩子。
面上的痛意令青蛇發狠,他伸手抹下頰上的一把血漬,瞧了一眼,陰騖的睨視紅葉,舉起扇子決定不留情的給他致命重創,否則無法消去他心頭之恨。
但他一刺落空,紅葉倏忽在他眼前消失蹤影,他驀地旋身,覷到身後的人,迅速的使勁再連揮出數招,可惜招招沒中。
紅葉輕易閃過,他輕輕揚起手,青蛇頓時發出慘呼。
「在我數到三之前,你若還不滾出『赤陽居』,那我就讓你永遠留下。」紅葉的聲音不耐煩的響起。
按著腹部,青蛇陰沉著臉狠狠的瞪視他一眼,便狼狽的走了出去。
見紅葉無恙,程含妙無來由的舒了口氣,十分慶幸他沒受傷。
猛然記起自己的處境,她不由得發顫。他會怎麼處置她?殺了她,還是像青蛇那樣,在她臉上劃下一刀?
「嗯,那個、我……」她囁嚅的看著他,立在門邊,打算一見苗頭不對,尚可拔腿而逃。
「方纔,你迷昏我後打算怎麼辦?」紅葉深望住她。
「啊!」程含妙慌張應道,「我只是想問你誰是主謀,並沒有想殺你。」
「為什麼?你不恨我嗎?」他的眼神透著異樣的眸采。
「我非聖人,怎麼可能原諒你,不過就算殺了你又如何?你只是名殺手,為財殺人,雖令人髮指,可真正該嚴懲的是買兇行惡之人。那人雖沒有直接殺人,但更罪無可逭。」是呀,這就是她為何沒想對他報仇的原因吧,畢竟冤有頭、債有主。
「剛才你以為成功的迷昏了我,又為何不讓青蛇知道?你大可讓他動手替你報仇,這樣於你也無損不是嗎?」
「你雖然可惡,但青蛇更卑劣,我不想讓那種人詭計得逞。」她央求道:「算我求你好不好,你告訴我王使者是誰?」
紅葉的黑瞳晃漾著幽幽柔光。
「等你勝得了我時,我自會告訴你。」
程含妙不死心的追問:「當年究竟是誰想要置我們程家於死地?你說了,這樣一來,你的罪孽也可以減輕一點,我也會寬恕你一些的。」
他搖頭,擺明了不會說的。
知道無法從他口中問出什麼,程含妙一臉沮喪,低垂著頭。
「我待會要離開『吉祥宮』。」紅葉忽道。
她一驚抬頭。「你不再回『赤陽居』了?」
「怎麼?你捨不得我了嗎?」見她訝異的神情,他揚唇輕笑。
程含妙冷道:「哼,你發癡了嗎?天下間,我最不可能捨不得的就是你,最巴不得叫閻王收去的人也是你。」
紅葉悠然一笑。「是嗎?我還以為你該祈禱我長命百歲,萬一我英年早逝,你就沒有機會知道自己真正的仇人是誰了。」
「你雙手血腥、滿身罪孽,遲早會被天收了去,不如早點告訴我出錢雇你的人是誰,也算積了一件陰德,可以減少一些惡報。」她真不明白,像他這樣喪盡天艮的殺手,怎麼可以笑得那麼自在,而且……還那麼好看。
殺手長了一張那麼俊美的臉,已經不該,竟連笑容都那麼騙死人的迷人,真是不知老天爺是怎麼想的。
「我三天後會回來。這三天,你可以盡情的詛咒我,也許老天爺會聽到你的心願,真把我收了去也說不定。」紅葉笑吟吟道。
「你是說你要離開三天?」程含妙猛地想到一件事,不禁開心的笑了起來。想不到連上天都幫她哩!
是察覺到了她的笑容有異,不過紅葉以為她的開心是為了可以有三天用不著再見他,俊容不由得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