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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妙,你真的決定要走了嗎?咱們在這裡這麼多年了,也不曾出去過,現下就這麼貿然離開,你不害怕外面人生地不熟的,誰知會遇上什麼事。」
「我已想得很清楚了,我在這裡被困了八年,我不想一輩子都關在這裡見不得天日。」離開前,她特意來找綠菱告別。
「可你現下在『赤陽居』不是挺好的嗎?你突然不見,等紅葉回來發現後,一定會很生氣的。」她擔憂的說。
「我根本就不想再見到那個人,更不想服侍他,你知道嗎?他是我的仇人。」
綠菱訝然的瞠大眼。
「什麼意思?」
「我們之間有一筆血海深仇。」程含妙心想要定了,便將慘痛的往事略說了下。
「啊!」綠菱聽完震住,不知該說什麼?
「就是這樣,所以我一定要離開這兒回去一趟,而那該死的紅葉又不肯說出誰是殺害我全家的幕後兇手。」這是她最大的遺憾,離開這裡後,她也擔心以後沒機會知道真相了,但不離開這兒,她又快窒息了,這裡她一刻也不想再待。
原以為是在夢裡的,可大夢既醒了,她不能一世都困在這裡,當個被使喚的婢女,終了殘生。
只恨不得現在能立刻插翅飛回益州,她要知道爹他們的遺體是否被安葬了。
至於那買兇之人,以後有機會再查吧,反正回到益州後,或許仍可由不同的管道探尋線索。
「含妙,看來你是非走不可了。」綠菱一直不知在程含妙心中竟暗藏了這般的慘事,她緊握住她,「我能幫你什麼忙嗎?」
「你幫我準備些乾糧和清水好嗎?我好帶在路上吃。」這裡她最捨不下的人是她,她們一直是最好的朋友。
綠菱爽快應道:「好,交給我吧。」
「那待會在柴房旁的那條小徑碰面。」
「你現在就要走?」綠菱驚問。
「嗯,趁紅葉不在,我想盡快離開,免得夜長夢多。」
「那好吧,待會見。」知道她已下定決心要離開,綠菱也不再多說什麼。
不消多久,她們已避開其他人來到湖畔。
綠菱忍不住難過起來。
「含妙,外面可不比宮裡,你要自個兒保重。」
「我知道,我不在,花花它們就拜託你了。」才說著,花花已由牆邊矮洞中竄了出來,一見她直甩著尾巴。
程含妙低身抱住它,忍不住的紅了眼眶。
「花花,往後你要自己照顧好自己,還有不要再亂跑了,皮皮它們還小,你總不能常常丟著它們不管,要好好做個娘,知道嗎?」臨別依依,再見無日,她掉下了淚來。
花花吠了下,不知是否察覺了離別在即,舔了舔她的險。
「含妙,我會替你好好照顧它們的,你就放心吧。」綠菱扶起她,「天色不早了,還是快上路吧。」儘管捨不下含妙,但她明白含妙去意已定,是不可能再留下來了。
「嗯,我走了。」她依依不捨的踏進林中,難忍離情的頻頻回首,花花跟了過來一直不停的吠叫著。
生怕自己會不忍離開,程含妙不再回眸,邁步往前奮力跑著。直到聽不到花花的聲音,但她也已滿面淚痕。
耳邊只餘呼呼的風聲與鳥聲啁啾。
第五章
程含妙昨夜向一戶農家借宿,順道問上益州的路要怎麼走。
她才總算有些弄明白,原來「吉祥宮」離益州似乎並不遠,只是必須一再轉搭驛車與渡船,所以會拖上三、四日,若是有馬兒,也許兩、三日即可抵達了。
進城已晌午了,用過午飯,她和七、八個人一起坐上了驛車。
驛車裡有幾個男子逕自聊了開來,說著一些江湖中事。
程含妙聽著那些人高談闊論,不由聽得入迷,一時忘了全身骨頭被顛得快散了,到達許縣時已是黃昏時刻。
她找了個客棧落腳,順道再向小二打聽渡口的方向,明日乘渡船過岸後,得再轉兩次驛車,就能到益州了。
坐了一整日的車,一躺平才知累,程含妙一沾枕即入睡了。
翌日,梳洗過後,她買了塊餅充飢,找個離渡口較近的地方,一邊等船開一邊吃著餅。
正咬下第一口餅,就瞥到有四個男人追著一名女子,往不遠的山坡而去,她心生好奇,便悄悄跟了過去,找了棵樹掩身,遠遠的覷看。
那名女子背抵著一棵樹,望著面前的四個男人似乎很激動的在罵些什麼。其中一名滿臉叫髯的中年男子粗聲咒罵一句,揮出一拳,那女子慘嚎一聲,身子頓時委倒在地,那男子再朝那棵樹揮了一拳,那棵樹登時應聲斷成兩截。
程含妙嚇得伸手掩住自己的唇口,阻止自己驚呼,但她細微的動作還是引起那男子的注意。
他喝道:「是誰躲在那裡?」
程含妙嚇壞了,拔腿想逃,慌張中腳下絆到一塊石子,栽倒在地,腳踝處傳來一陣劇痛。還沒來得及低呼,只見其中兩人已來到她眼前。
「你是什麼人?為何鬼鬼祟祟的跟蹤我們?」其中一人喝問。
「我、我是碰巧路過這裡,我沒有跟蹤你們。」程含妙忍著痛道。她撐著身子勉力的站了起來,左腳疼得無法踩地,只能踮著腳立著。
另一人一臉不懷好意的笑。
「是個小美人呢!」
「帶她去見主子。」
他們的主子已走了過來,一雙鷹眸盯著她細看。
「你是何人?」他問。
他身長六尺,長得虎背熊腰氣勢驚人,程含妙早就嚇傻了。
「我、我不是存心想偷瞧你們的。」她親眼目睹他的孔武有力與殘暴,害怕他也不由分說便給她一拳,那她的小命八成會一命嗚呼就此玩完。
旁邊一人道:「我們葉爺問你是什麼人,你回答便是,囉唆這麼多做啥。」
「我、我叫……」忽然一抹黑影襲至,她只覺腰間一緊,登時騰空而起,耳邊風聲呼呼。
程含妙發覺她渾似大鳥御風而行,眼前的景物不住的倒退,她連駭叫都忘了,只覺驚奇神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