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宴會是個名流巨賈雲集的場合,主辦人是台北三大集團之一的湯氏集團。我穿著緊身黑絲晚禮服,勾勒出我一身不算差的身材,微微暴露,但一條火紅披肩,讓暴露變成半掩半遮的誘惑;頸子上配著紅寶石項練,一式配件由頭到尾,搭配得艷麗且金光閃閃。我說過,樓逢棠是慷慨的男人,不必我開口,他會常叫寶石公司送來目錄任我桃。然後一套套飾品就累積在我的梳妝台上了。
與他跳完第一支舞,他囑我自行打發時間,然後他前去與主人翁打招呼。我沒在意。聽說湯氏千金被內定為樓公子的妻子,上回樓家千金找我的碴就是為湯小姐打抱不平吧?我比較好奇的是湯淑靚小姐的相貌。
不久,我看見了。會場另一邊樓逢欣拉著的女子應該就是湯淑靚,據聞她們情同姊妹,非常要好。遠遠的,並不能看清她的面孔,不過由衣著上可以推測出應是乖巧溫順的千金小姐。
我晃著手中的高腳酒杯,冷眼看著這個冠蓋雲集的會場,淡淡地噙起一抹冷笑。獨自悠遊在自我的世界中;人愈多的地方,我愈能明白自己的孑然,完全隔離而已。這時,我禁不住想起兩個月前在凱悅看到的那名飄渺少女,也許外人看她像是寂寞,其實哪能體會她是在享受孤獨的快樂?
但我的快樂並沒有持續太久。
「穎兒!」
訝異的男中音在近距離揚起,我也訝異地看過去!全天下會這麼叫我的人除父母,就只有我那些異母兄長了。是鍾岷之,我父親第二個老婆的獨生子。
「你怎麼會在這兒?」我堆起假笑,千嬌百媚地勾住他手臂。該死的東西,沒事出現在我粉墨登場的舞台做什麼?
「你這是什麼打扮?你這是什麼面孔?你你……」
哦!我忘了提,在我三名兄長、三名弟弟中,就屬鍾岷之先生最為食古不化、古板保守,也不知道是誰教出來的,因為他閣下的媽,可是個手段高強的酒家女,當年當上我爹的第一任小老婆只差沒驚天地泣鬼神了;也大概是物極必反的關係,鍾岷之操守良好到可以去當聖人。
「岷之,這位是?」另一名與岷之同行過來的斯文男子有禮地問著。一身儒雅的氣息,看得出家教尚佳。
「她……她是……」
「我是他前任女友。」我飛快地搶答,趁他還在神智不清當中。我相信,去承認自己異母兄妹眾多,絕不是光采的事。鍾岷之尤其不愛提。
「穎兒,你……」不過,改口說是他前女友,抹黑他,他也一樣會吐血就是了。
我邪笑地對那男子伸出手:
「嗨,我叫任穎,你呢?」
男子斯文地握住我的手。淺笑中有陽光的氣息:
「我姓方叫慎哲,是岷之在研究所的同學。今天是我舅父的酒會,便偕同岷之一同來開開眼界。幸會了,任小姐。」
我由上到下瞄了一回,肯定他是個世界少見的好男人。我還沒見過有人眼神可以溫柔卻不顯沒個性的。
「穎兒,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岷之漲紅他白淨的臉。
可憐,這個男人的臉快要可以噴火了。
「哎呀!死相!都分手那麼多年了,還要什麼交代嘛!人家又沒有對不起你!岷之,小岷岷,別生氣嘛,來,我去端一杯汽水給你消火氣。」
「任穎!你……你……你要氣死我是不是!」他用力拉住我,害我直跌入他懷中,差一點被高跟鞋扭到腳。
我歎息地抱住他腰。一邊轉轉腳踝,站了一小時,其實我的腳挺痛的。趁機附在他身邊警告:
「你敢拆我的台。我不會饒了你!如果吃飽了,麻煩你快帶你的朋友回宿舍啃書吧!」
「你又在做壞事了?」他瞪大牛眼。
我揍他肩膀,看似在與他調情,其實揍得很用力。
「你管我。你已不再是我的男朋友了。」
我頸後的寒毛突然警覺起來,然後樓逢棠低沉冷淡的聲音在我頸後響起:
「任穎,我希望你有空與我跳這支舞曲。」
「哦,那是當然!」我將鍾岷之推開。很快地投入樓逢棠的臂彎中。
沒走幾步,他叫住我:
「穎兒!」
我不耐煩地回頭瞪他一記利眼,很認真地警告他別拆我的台。
「什麼事呀?小岷岷?」
他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
「你總要給我一個交代的!記住了。」
我拋了一記飛吻給他,實則扮了個鬼臉。我管他咧!令我訝異的是腰間突然緊了下,我回頭看到樓逢棠微怒的面孔。他怎麼了?
「對老相好須要這麼熱情嗎?」
「不與任何一個情人交惡是我的原則。」走入舞池,我雙手搭在他肩上,昏暗的燈光讓我們看不清彼此的眼。
「在這段時間內,我並不想與第二個男人一同享用你曼妙的身體。」他的雙手在我腰間箍緊。
我整個人貼住他身體,氣息因他的熱力而紊亂:
「我一向很有職業道德,你放心。」
「有時你真的令人迷惑。」他低聲在我身邊說著。
我的心緊了下,很快地發出乾笑。
「是嗎?那你可要愛我久一點,不要讓我太早下堂呀!你都不知道有多少女人等著接我的位置呢!好討厭哦!我才不會讓她們如願。」
他的手勁轉松,而我也暗自鬆了口氣。
「你想釣住我這條大魚嗎?」他口氣譏誚。
「當然呀!釣上了,一輩子吃穿不愁又可以拿錢去砸人,多爽快呀!」
「真坦白。」他笑,低首親吻我耳垂,不停地挑逗著。
「因為我明白自己的價值。」我雙手沿著他雄健的身體下滑,最後圈住他腰。一直很喜歡他的身體,結實有力,是一般時下年輕排骨男中不易見的好體魄,撐起衣服帥且筆挺,抱起來有強大的安全感。
昏暗的燈光又轉為明亮,連績著另一首舞曲,不過跳舞的人們很自動地保持安全距離,不若剛才的放肆;但是我沒動,他也沒動。我才想到,也許他存心與我親熱地去表演給他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