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梢未動,眸光依然冷霜滿佈。已不是春寒料峭時光,她的週身依然只散發冰寒。
「很好,我就要你這種女人。」他拍著手,逕自又熱烈她笑道:「看你們這些人演戲,著實好看,幾乎要捨不得帶走你,讓戲唱不下去。可是,我愈來愈討厭白煦,這輩子從沒看過有人可以把偽君子演得那麼好的。如果他不是沽名釣譽,便是儒弱無能。如果我生平會迫切想殺掉一個人,恐怕非白煦,而無別人了。」
他的自言自語並沒有令葉盼融喝斥或動手。基於多年戰鬥本能,她察覺了這男人將會是個可怕的對手。她必須全神買汪,不能有一絲浮躁。
「是的,我非殺掉白煦不可。女人們都愛他,他又不可能讓每個女人滿意,不如殺掉,免得危害世人。不過他畢竟是你師父,如果我讓你看到他被殺死的場面是何等不孝的事,你也會很傷心的。所以找帶走你之後,才會回來殺他。如果他的功力夠好,也不枉我在他身上費了這麼多時日。」他又笑了。
「來,跟我走。」
還未見他笑完,便沒見到他有移動的跡象;但當他開口時,竟已是將鼻息吐吶在她臉旁。
她迅速揮劍,並以「千影步法」向後退去。多年的江湖經驗教會她毫不留情,絕不心軟,因此讓處於試探的楚狂人在手背上挨了一劃。
楚狂人退出她劍氣之外,將手背的傷口放在唇上輕舐,帶血的唇裂出好大的笑容,眼中更是迸發出濃厚、勢在必得的光芒。
「非常好!」
這回他不再是試探,疾衝而來的身形蘊含無與倫比的巨大壓力,震得兩邊樹葉如狂風吹掠而過。
她退閃過第一招凌厲攻擊,攻多守少。如果周以往,都是以同歸於盡的招式去招呼對手,不在乎被傷,只要求對方倒下。
無風自動的樹木,因承受不住刀光劍影的氣流,而像狂風吹襲,落葉奔成旋風,圍在打鬥的人四周。
轉眼間數百招的對決,葉盼融暫居弱勢,出招依然辛辣。她的性格中只有「倒下」,而無「認輸」。以往她對付的人之中,亦不乏功力高深之人。她會贏,正因為她有流盡最後一滴血的執著硬氣。
突地,她被一道銀光貫穿她持刀的右手掌,來不及以左手接刀再攻向楚狂人,她的頸已遭巨力襲擊,並連點週身數大穴。
當血絲由口中與手掌中不斷流出時,她也已失去意識,倒在黃土中,無法再戰。
楚狂人喘息地站在她身旁,緊緊盯視著她美麗的面孔。這一夜,是冰葉行走江湖以來的第一個敗仗;但她不會知道,這一役,同時也是楚狂人戰得最力竭的一次。當年弒師,也未曾令他戰上數百回合。
這是冰葉——真正有實力的俠女!
那麼,與白煦交手的時日,開始令他期待了。
好奇怪,他非要白煦死,是因為看不慣他的行為。他這輩子行事方式全以荒誕不經為主,卻不曾因極討厭一個人而動殺念。
楚狂人是個從不分析自己的人。但這一次,他開始分析起自己討厭情緒的來由了……
是的,因為白煦是個偽君子,徹徹底底欺世盜名的偽君子,太過天衣無縫的偽君子,他討厭!
在意料之中,白煦次日在客廂房尋不到葉盼融的身影。看來,她需要更多時間來冷靜,他只期盼她不會就此離開山莊不回來。雖然她的衣物與馬都俱在,但這並不能保證些什麼。
不過,她不在的時間,恰巧可以用來處理小弟與連麗秋的事,也許他可以先為他們談過,再想出可行的方法。葉盼融不在也好,因為她一定會反對他為了安撫每一個人,而攬上所有不該掛在他身上的指責。唉!其實她是太過憂心了。如果不要太去計較的話,能助人而不損己,都該盡心去做。豈能一再估量自己是否有好處,或他人是否會感恩、有無價值之類的事?
找不到愛徒,他轉身往外走,決定去找小弟談話。才甫出廂房的走廊,卻見著另一邊的廂房外頭站著一名美麗佳人。正是前些日子落谷事件後,便不曾再出現過的趙紫姬。
「正想去找你呢,二公子。」她走近他,淡然面孔浮出一朵笑容如冰蓮。
「你身子好些了吧?」他拱手問著。
「你在假惺惺嗎?何不露出真性情,怨我何不直言?」
「不,你已手下留情,白某亦已無恙,有何可怨?趙姑娘別放在心上才好。」
「你該怨的,也該找我興師問罪的。因為我做的不只傷你一掌而已。你也錯了,若非我功力太淺,你修為太深,此刻你我早已在九泉之下度晨昏了。我一直在猜,性情光明磊落,寬容慈善為懷,能容忍的極限在哪裡?我對你下了藥,你不可能全然無覺,近日來你該感到心痛如絞才是——」她飛快移近了身子,在他咫尺處:「只要有女體靠近你,你若沒有得到某種程度的撫慰,你胸口會不斷的疼,不斷不斷的痛下去。愈抗拒、愈疼痛,不是嗎?」她緊盯著他漸漸泛白的俊臉。
白煦急退了數大步!
「沒用的,你身體內的藥效已聞到了女性體香,躲開了地無濟於事。『日久生情』是一味漸近的淫藥,藥性也是此中之高尚極品。」她又笑了,一步一步的走近:「如果第一次發作,你親吻了女子;第二次發作時,你可能要親吻更多,索求更多,才能平緩疼痛,一次比一次加深,但與女體交合併不是最終的解藥,只是必經的步驟之一。除了我『秘媚』的傳人之外,天下無人知曉它的解法。你只會油盡燈枯而死。」
白煦運功壓制體內奔竄的騷動與胸口的痛。較為奇異的發現是趙紫姬的並無法帶給他昨天那種椎心之疼,因為他並不渴望趙紫姬,心念未動,則無須抗拒。他此刻的痛純粹來自藥物的作用,非要他對女體渴望不可。他渴望,但並沒有他渴望的人。不是他真正的那個人,就不會有太劇烈的動湯。至少目前為止,他的內力可以壓得下,使之漸漸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