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現在讓別人上門挑釁,也會在日後出了校園找人打出天下,所以來得早一些,於他並無妨。他過不起太平日,也不要像父親那般只當了個雜碎就替老大換子彈而亡。他會有自己的一片天,目前這些小小爭端只是小試身手而已,讓他練拳,也讓他忙碌忙到沒空去想起一雙含淚的眼、一張秀麗的美顏……
該死!他不會想她!死也不會!
李秋雉與他一同去在河堤旁,叼著根煙:
「今天打跑了兩個,下回大概要拿槍對他了。要不要我弄一把來給你?」
「不必。」
剛才持刀前來攻擊的,正是巨鑼幫的人,他們錯估了野生動物一旦負傷時會有的反擊能力,所以敗得比上一回更慘。他不是那種不帶武器的小太保,只不過很少以刀刃見人罷了。當他想速戰速決時,決不心存一絲善良。
「我真是喜歡你的狠勁,即使是現今吃得開的道上老大,十七、八歲時也沒有你這樣的膽識狠辣。」可惜這男子不願要她,否則——算了,自已打天下也不見得行不通,她也不是非要有男人不可。
「你最好少來找我。」他淡然說著。
她拍了下他的肩:
「這種陣仗連累不了我什麼,而且,得不到你的人,與你做朋友也不錯。」
「我不需要朋友。」尤其是女性。
「如果你需要女人,我可以無條件提供。」她站在他面前,依然是一身暴露的打扮,讓人對她的身材一覽無遺。
他搖頭,將她推到一旁,逕自走著。
「喂,連續拒絕同一個女孩兩次是很傷人的,你不知道嗎?」她似真似假地抱怨,扯住他袖子:「難道你真的如別人所說的性無能?」
他縱聲大笑了會,才冷淡地響應她:
「你永遠不會有機會知道。」
「你夠傲!我就不相信沒有人能令你動心,想佔為己有。」
一張美麗的容顏又浮上腦海中,干擾著他的平靜,讓他口氣煩躁不已:
「滾吧!反正那人不會是你。」
李秋雉沒有動怒、沒有叫囂,只是點頭:
「我也該走了。下回我送一把槍給你。」
「不需要。」
她置若罔聞,跨上機車騎走了,轉眼間飆得不見人影。
他擰眉望了會,甩頭往公寓的方向走去。這些女人都怎麼了?不是大膽得一踏糊塗,就是哭得讓人心神不定。
那個女人……那個葉蔚湘不敢再來了吧?胡亂摸了她,粗魯地強吻了她,任何一個有神智的女孩都不會再來找他,他……自是不必再去回想那無關緊要的插曲,反正……他本來就不打算有任何女人相伴——他也要不起。
一抹擾人的身影從眼中閃過,他敏銳地看向對街的超級市場大門口。前幾秒尚在他心中翻攪的倩影,再度活生生地近在咫尺,映入眼簾。
她與一名中年美婦正要進去採購,高雅的衣著、一絲不苟的扮相,明顯區分了身世的不凡,透露著濃烈的書香氣息,不同於周邊那些平凡主婦們的庸碌。
幾乎是同一時間,她飄移的雙眸很快地找到一個定點,看到了隔一條馬路的他。
葉蔚湘的眼中浮起淚光,雙頰湧上羞赧的紅暈。他總是衣衫破裂,每次見到他都像剛與人打完一場架,這次也沒有例外;不過掛綵的地方較少,沒看到有什麼流血的痕跡,無所依的心緒因而沉靜安定了下來。相對的眸光,因他眼中的嚴厲冷漠而低垂——他眼中,她相同於那些自動投懷送抱的女孩吧?所以才會有那種鄙棄的眼神,她不該覺得訝異,只是難過。
「蔚湘,進來了。」葉夫人推了採購車輕叫著。
「哦,好。」
葉蔚湘再偷偷地投在對街一眼,發現他已走遠……心情,已不是能訴說的紛亂。他走了:
那就是她單戀的結局,一如所有十七、八歲的少女,倏忽幻滅、消失、無所蹤。也應該是這樣吧!輪迴的宿命早已給她安排了戲碼,叫「錯過」。陸湛有情,她無情;她情苗初長,耿雄謙無情。
多好笑,她終究要為自己的軟弱付出代價不敢爭取,輕易放棄,沒有特色的性格,只能以僅有的乖巧來妝點自己,然後……自怨自艾,而且愛哭……她連忙偷拭去眼角的淚水,不讓母親發現。
像她這樣的女子呀,不該妄想去匹配任何一個出色的男子。陸湛、耿雄謙對她而言都是高攀,她可以肯定。未來的生命中不會有他們加入。
知道了自己情感的方向,就不該依然慣性地接受陸湛給予的溫情,否則她會更瞧不起自己……而她也不能再去煩耿雄謙了,既然沒有結束,那就徹底地沒有交集吧!她不能讓陸湛去找耿雄謙麻煩。
也許她並不是太瞭解陸湛的心思,但五、六年的相處下來,看著他處事的方式,以及攻擊對手的手段,她絕不會天真地以為一旦陸湛找到她心所屬的人,會善良地放過;在這一點特質上,兩個男子驚人地雷同。
她已讓陸湛發覺她心中有人,不能再讓他查到耿雄謙。所以,今後不能再有交集,畢竟,他根本不要她。
寂寞又湧上了心,繞了一圈,她依舊孑然一人。
第三章
「蔚湘,要上學了?陸湛還沒過來!」葉夫人訝然地放下早報,叫住正要走向玄關的女兒。
「我要先走。」她輕道。
「吵架了嗎?」大她三歲的二哥葉克己打趣了下。他可不以為他這個天生乖順的妹妹懂得與人吵架。
「等陸湛來了一起走。」葉繼儒直接下命令句。
父親的話,在家中是百分之百的權威,不容人反駁。
葉蔚湘的心在顫抖,怕父親已怕到習慣,突然要違抗,是多麼難以達成的事;可是她做不到平白接受別人溫情,在明知道自己無法回報的情況下。
「我要先走。」她小聲且肯定地再說了一次。
她向來不違抗家人的,突然有這麼堅決的口吻,令葉家其餘四人皆一致看向她,尤其葉繼儒的唇角更往下抿緊著表示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