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疼嗎?還是那裡的舊傷復發?」她關心地問,「他是誰?」周約瑟控制不了自己語氣的兇惡;雖然知道這種像吃醋丈夫的囗吻是翩翩公子的大忌,可是他擠不出笑臉——俊美的面孔剎那間轉變為嚴厲的表情,活像一個要判人死刑的法官,一副嚇死人的模樣。找不出這股氣所為何來。
希安一頭霧水。他是誰?什麼是誰?誰又是誰?究竟在問些什麼?沒頭沒尾的!她不懂。
「什麼呀?」她起身到食物區打算再吃一盤。
周約瑟抿著唇,氣極敗壞地跟在她身後,不知道該拿她的遲鈍怎麼辦才好。她是不會當他一回事的,可是他希望她當他一回事,在意他的感覺呀!
「你喜歡誰?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喜歡?談得上喜歡嗎?只是在意而已。
「感覺還好而已。」她挑了一大堆食物,又坐回原位。
周約瑟決定換個方式問,因為他快被她一直不講重點的回答逼瘋了。再問下去肯定會先勒死她。
「這麼說好了,你認識幾個異性?你記得住的。」他知道沒幾個異性能讓她放在心上,甚至同醫院共事四年的醫生,見了面地也叫不出名字。
「兩個。一個是史威,一個是你。」她回答。
史威?史威是什麼鬼?——等等!史威不是希安的姊夫嗎?天哪!她看上自己的姊夫,才說是有婦之夫!這怎麼可以?周約瑟猛然抓住她雙腕,而他這唐突的舉動嚇住了希安;他此刻的神態、行為已經罔顧紳士風度,而成凶神惡煞。
「你不可以愛上史威!聽到沒有!天下男人這麼多,為什麼要和自己的姊姊搶丈夫?」
何況他周約瑟有幾個男人比得上?
他手上的繃帶還沒拆呢,想不到力氣竟然這麼大!看他花花公子的表相,白皙的膚色(遺傳母系膚色緣故),應該屬弱不禁風那一型才是,甚至吃個飯還要人家喂呢,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力量?他的手心也不柔軟,粗糙有力並且還長了繭。楊希安生平第一次深刻體認到男女之問的不同,這認知突然引發另一股陌生情緒——羞澀不安。給他這麼握著不妥吧!她微微掙扎,急道:「放開我!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
周約瑟見她不安更是大為憤怒,這不是心虛是什麼?可是他更恨心中那股無能為力的情緒。他握得更牢不放手。用力一帶,希安整個身子傾向他,而周約瑟也迎了上去,用力地,深深地將自己的唇印上她玫瑰色澤、自然渾成的兩片唇瓣上……
希安整個人嚇住了,睜大眼卻視而不見。老天爺!這是什麼?他在做什麼?不會是接吻吧?看起來好像是的樣子。他溫潤的唇,正緊緊吸吮她的唇。其實她可以拒絕他的吻的,畢竟他只是抓住她雙手而已;但她恰巧又十分好奇。唇對唇接吻,老實說,她以前曾經認為很噁心——病從囗入嘛!多少細菌滋生在此還不知道。可是為什麼電視上的愛情戲總會有那麼多這種畫面?她曾問過希平,可是希平說這種事只能意會不能言傳,以後她就會知道。現在她親身體驗了,好像也沒意會到什麼,可是體溫似乎升高許多,至少她的臉熱熱的——等等!他在做什麼?他怎麼伸出舌頭了?她嚇回了神,頭往後移,拉出兩人的距離,看到周約瑟一臉的意猶未盡與眼底澎湃難平的情潮。
前後大約五秒。但周約瑟覺得只是沾到半秒而已,大感挫敗!以前別的女孩總是在接吻後癱在他懷中近乎昏厥;反倒是他,因為常吻一大票女孩,早已無特殊的感覺了。剛才他根本沒空去注意希安是何反應,因為自己在沾上她的唇後,立即沈迷其中,完全忘我而無法自拔。她突然抽身,讓他覺得好掃興。哎!楊希安,你這個小女人,非得要那麼與眾不同嗎?
這樣會害他更想與她一起期待每一項驚喜,更想觀看她的反應呀。周約瑟,承認吧,你完了。你經年流連百花叢中,從不真心付出,嫌玫瑰艷,嫌蘭花嬌,嫌東嫌西,最後竟然栽在這個容貌平庸的小女人身上、這份別人求之不得的寵幸,就是有人不解風情並且還可能不屑一顧。而這人偏勾走了他全心全意的眷戀眼光,何因?
「你……幹嘛吻我?」她用眼光指控他。
「我追定你了,楊希安。」口氣像在宣戰——對自己宣戰。不漂亮又怎樣?平庸又如何?天仙美女當前卻引不起他興趣,也是沒用。他認了,他不敢再自認為條件優異,認為別人要對他的寵幸感激涕零,對楊希安至少不能有這心態,她不會吃他任何一套的。即使心中感到窩囊無比,但追她——一定要追上她的意念仍堅定不移。至於追上以後呢?再說吧!他總不會真想娶這個怪人當老婆吧!
「你要追我?怎麼追?」追求只是一種單方面的行為,她干涉不了;可是她膩了送花送糖,以前就被這些東西弄得對愛情一事大為懷疑。希望他別來這一套。
「你不能問這個,你只要配合我就行了!還有,你不可以愛上史威。」他口氣霸道。
「我幹嘛要愛上史威?他是我姊夫。你腦中想什麼齷齪事?」她抽回手。冉一次肯定他的思想有問題,並且是個白癡。
「是你誤導我的,還敢這麼說。」他吁了口氣,所有怒氣全消,全身舒暢安然不少,也有胃囗吃東西了,這才覺飢腸轆轆。亡羊補牢,為時未晚。此刻他已有閒情逸致表現出他名不虛傳的最佳情人風度。雖然以往見到希安總是將她拋到一旁;可是,現在他既然要追求她了,自然要表現出最好的一面,至少——至少則讓她再用看白癡的眼光看他。
這一頓飯兩人吃得極開心,因為西線無戰事,而且希安並沒有表示出無聊的去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