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便見著,原本意興風發的齊家公子雙手塢緊胯下,滾在雪地泥濘中痛呼不休,有如被宰的豬嚎。
雙手被制的季瀲灩,不代表她真的動彈不了,至少她修長的玉腿是自由的,狠狠相準他胯下去,沒當場踢昏他真是扼腕。她大笑出聲,雙臂傳來被擰得快斷掉的疼痛也制止不了她快意的笑容。
「怎樣?齊天授,這算不算是拔得頭籌?你可是本小姐生平第一個的餓中色鬼。」
「你……。你……」齊天授直到許久之後才有法子開口,以氣若游絲的狂怒指她道:「給我掌嘴!」
「是!」貼身家僕立即上前左右開弓將季瀲灩打得口角溢出血絲。
但她連悶哼也沒有發出,兩巴掌也打不去她眼中的狂傲.。「姓齊的,你最好是將我給殺了,否則我季瀲灩便會終生以誅殺你為目標,你與我,只能有一人活在世上。」
她陰寒如冰雪的語氣眼神,令齊天授不自禁由心中泛上一抹寒意,他雖然好色,可是為了一個女人喪了自己的命划不來,是不是?誰知道女人瘋起來會多麼危險!尤其眼前這一個……可惡!居然敢踢他的命根子!。
他心中暗自又氣又怕之時,僕人又湊到身邊來獻計……「公子爺,不如先將她賣入「天艷樓」上讓老鶉與打手教訓她,將她教得乖巧些,再去玩她,到時還怕她不從嗎?此刻這賤婦猶如野馬,不經馴服而貿然騎她,只怕會賠上性命,公子,這種差事就讓妓院人來做吧!」聽得齊天授點頭,得意大笑道:「好!這。榛甚好!季瀲灩,本公子即刻將你賣給「紅花院」,原本是想給你過好日子,去「天艷樓」那種一流妓院給人拱著當尊玉菩薩,偏你粗野難馴,本公子只好將你交給三流妓坊的鴇母調教了你會為今天付出代價的!」讓人扶上馬,胯下一坐。本想威風地領馬前行,哪知痛傷未癒,這一坐差點讓他哭爹喊娘,人也跌到馬下。最後只得吆人備馬車,一腔狂怒遷移到在一邊掙扎的美人兒身上:「拖著她走,咱們往紅花院行去,讓那些匹夫走卒欣賞一下即將落戶妓籍的大美人、季家破落戶的千金,今後只要幾兩銀子就可以任人狎玩了!哼!」
當真在市井人潮中,公然拖著一名男裝俏麗佳人往妓院方向而去。
死命掙扎的季瀲灩當然沒讓押住她的男們好過,可是她自己也沒得到憐香惜玉的待遇。掙扎的同時,她仍須死咬著下唇,不讓怒火化為穢言傾口而出,她沒有這種庭訓,這些人也不值得她失態如瘋婆子,何況即使破口大罵也罵不回自由,也罵不回這些狼心狗肺之人的良心,只能令他們更加快意罷了!
她不會屈服的!她不會屈服在這形勢之中,齊家加諸於她的仇恨與羞辱,她總有一天會加倍討回來!
一定會!
第二章
打洛陽趕一批鏢銀前來泉州,拿到豐厚的酬庸之後已近黃昏時刻。舒大鴻戴上斗笠,站定在樹旁,撫著他的愛馬。
在「遠揚鏢局」的大門口,一群臨時受聘的鏢師們正在互相道別。由於這次押鏢的銀兩過於巨大,才會臨時聘請十位來自江湖、又兼具正直特質的人士來護鏢以壯聲勢讓顫覦的宵小不敢打任何邪念。總算,都告一個段落,分了大筆錢財過個一兩年好日子不必愁,許多人已吆喝著要上妓院快活一番了。
本是道別的門口,霎時響起了呼朋引伴的叫聲,恨不得立即衝向妓院去當火山孝子把個把月賺來的血污錢全數賣力地奉獻在花街柳巷中「老劉,你說咱們上哪兒好?是「天艷樓」還是「絕麗閣」?聽說泉州的大美人全在那兒了。」
「老方呀!得了,惦惦咱們的錢袋,還不夠給下人、老鵪打賞哩!還不如上「紅花院」住個十天半個月。女人呀,關了燈都沒差了啦!」
轟然大笑夾雜無限曖昧,人人的情緒全上了最亢奮處紛紛上馬,往紅燈高掛的柳巷而去。
不一會,大票人全走光了。一直沉默站在樹旁的舒大鴻也跨上馬,一張平穩實的面孔上簡單俐落地表現出四個字──「平凡普通」。
當然也別怪人家那些「大俠」們讓他落單,在洛陽時,要不是某位「俠士」臨時不參加了,出了個缺上讓他這個沒沒無聞的人撿了個便宜,他根本討不到這個高報酬的好差事做;人家圖的也不過是他壯碩耐用的體格好支使。
社會是現實的,有名有號的人通吃天下,籍籍無名者靠邊站都嫌礙眼,所以「出名」是闖江湖的人必做的事;無論好名壞名,出名就是熬出頭了。
嘴角拉開一抹憨憨的笑,斗笠下隱去的卻是一閃而過的精黠。一夾馬背,放馬而行,走的,竟也正是剛才那群人去的方向。
「唉,馬兒,怎麼你也走向溫柔鄉去了?你不是一向偏不去人多的地方嗎?」
舒大鴻笑問,輕手輕腳地撫著伴他三年多的愛馬。
而那匹看起來又老又醜又蹣跚的馬則慢吞吞地叫了聲,依然走向它要走的方向。
沒錯,一向游手好閒的舒大鴻不賺錢時,就是放任他的老馬載著他亂走,走到哪兒算哪兒,他這個馬主則一點意見也沒有。
斜背在身後的包袱,除了一套換洗衣物外,最為沉重的,就是剛才分到的一百兩銀子了。在貞觀年間的太平盛世,雖說每斗米不過才四、五文錢,但也因經濟繁榮,一切玩樂的消費卻也高得離譜,不是人人玩得起的。一兩銀子為四百文錢,可以買一百斗的米,卻不夠給妓院的茶錢祝儀;休說低等妓院一入門打賞茶錢就得五百文,光是喝個小酒,兩千文起價,夜間加倍,再過個夜,只怕金山銀山轉頭空了。
看起來很多的一百兩,用來過日子,吃個三年也不愁,但用在玩樂,只怕明日只剩一件褲子出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