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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無忌低沉的開口,眼光順便對小弟投下警告的一瞥,所以石無介飛快的收住笑。
「無瑕,過來與你大嫂共乘馬車。幻兒,她是小妹無瑕。」他扶著幻兒走到三人面前,三個人都有瞬時怔忡的神情。
他們看她的眼神使得幻兒以為自己是否那兒衣冠不整了?匆忙低首四下看了看,發現並沒有不妥之處。小臉閃著困惑與惱怒的看向丈夫。「我那兒不對了?」
石無忌輕道:
「這是大弟無痕,小弟無介。」
神情上,石無痕與石無忌相似。但石無痕身上又多了股儒雅的溫和,可是溫和下的深沉銳利卻不容輕忽。而石無介就單純多了,愛惡喜怒全在一張俊臉上刻畫得清楚明白,十分可愛。二十出頭的年紀,待他更成熟些,也將會與他兩個哥哥一般,擁有致命的吸引力。
幻兒在打量石家成員的同時,也正被他們所評估:無可否認,蘇幻兒的確是美!
她這個南方佳麗,與無瑕這個北方佳麗美得截然不同,各有特色。
石無瑕猶如仕女圖中走出的可人兒一般,以月為神,以柳為態,以花為姿,柔美溫婉得不可思議!與蘇幻兒的柔弱美大不相同。
以花為喻,石無瑕像是一朵不沾纖塵的空谷幽蘭。而蘇幻兒的容貌神態就是臨水而居、無依無靠的水仙。
彼此認識了後,石無忌率先扶她走向馬車。注意力一轉,幻兒一雙翦水大眼就直直的盯著馬車前方那三匹黑亮高大、精神奕奕的馬兒看。流露出殷切的渴望,不如思索突兀開口:
「我也一同騎馬好不好?」在二十世紀時,她唯一的騎馬經驗是在台中後裡馬場,騎過一匹又瘦又小、老得快進棺材的馬。放馬狂奔,迎風恣意的豪氣一直是她所嚮往卻無法達成的心願。難得眼前的馬兒壯碩美麗,怎不教她躍躍欲試呢?所以,她就理所當然的開口羅!卻惹來各方詫異的眼光。
「你會?」石無忌不相信她會騎。她這種弱不禁風的身子豈禁得起馬身的折騰?何況沒有一個女人會被允許騎馬,那根本不成體統,尤其是高尚人家的女孩兒更是。
「不會,可是我想騎。」幻兒老實的說著。看到石無忌一臉堅決,知道希望將會落空,真是掃興!
不等石無忌開口,她就很認命的聳聳肩。
「好吧,上路吧,當我沒說。」
在眾人詫異眼光下,石家大少奶奶——蘇幻兒小姐逕自走向馬車,雙手撐轎身跳上馬車。侍蘇幻兒拉好裙才意識到氣氛的不尋常,怎麼了?目光不禁含著問號看向石無忌。但,石無忌僅只看了她一眼沒開口說些什麼,扶著石無瑕走向馬車。傭人忙搬來矮凳子讓她墊腳上馬車。原來小姐們上馬車得有這一道程序呢!斯斯文文的,才有大家閨秀的風範。出了大糗還不自知,蘇幻兒暗自對自己吐了吐舌頭。卻不知這個俏皮的小動作盡收入石無忌眼中。
馬車外表十分素,由黑與金色漆成——這兩個顏色是石家的家族色系。馬車裡面相當寬敞,左右兩邊放置羽毛軟墊供她們歇息,中央靠內側釘著一張小桌子,桌子上放置茶點。後來她才發現原來桌子平面是磁石砌成,而杯子、盤子、茶壺全是鐵製品,難怪馬車行走時不會跟著晃動。桌子下方有六個暗格,分別放置點心、茶葉、絲布、彩線、繡花針之類的東西。小姑無瑕坐位旁放置一些小行李、書本、薄被。
她還以為古代的馬車就像電視中常見到的花轎一般窄小。事實卻不然,至少目前她乘的馬車就寬敞而舒適。
回北方的旅途預估半個月。
頭一、兩天她可以藉著打量馬車、觀看窗外景物打發時間;但,第三天後這些都不再吸引她,她無聊得只想尖叫。
她曾多次試著想與無瑕聊天,但無瑕本性沉靜少言,通常回她一臉善意的微笑,不答腔,然後低頭專心繡花。似乎有一道無形的牆隔著彼此似的,反正兩人就是無話可說。奇怪了,幻兒自認一向有人緣,怎麼一來到古代,魅力就消失了?住宿、用餐時刻,全都在靜默中進行,沒人說話,除非石無忌有事情交代。悶!悶死人了!
蘇幻兒快悶瘋了!宋代人都這麼陰陽怪氣的嗎?還是數百年代的差異,生活習慣改變太大?她還魂在一個邪惡的家庭,飽受欺凌。第二天又馬上嫁入一個一家子全都嚴肅死板的家庭。要與她共度白首的丈夫對她冷淡客氣,只除了新婚之夜的柔情——如果威脅要打她、勒死她也能算是柔情的話!不過,畢竟他笑了。幻兒猜的沒錯,這男人根本不會笑、不常笑、甚至不願笑!新婚之夜那天的大笑沒有錄音存證下來真是可惜。
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通常中午他們一行人都在野外杯中野炊。沒有傭人的情況下,石家三兄弟當然得親自動手,除了乾糧、醺肉外,無介去打了一隻山雞加菜。用餐時間,同樣的最高品質——靜悄悄。
哦!她需要透口氣!
幻兒毫無胃口的翻翻盤中食物,終於決定四下走走,不知道需不需要報備?哦,去他的!就讓他們以為她要去拉肚子好了!尋著水聲,在距馬車二十公尺以外的地方,她看到一條兩尺寬的小河,清澈見底,還有一些魚兒呢!二十世紀的年代,要去什麼地方見識這種風光?她掬水輕拍著臉,雖說入秋了,但白天仍燥熱迫人,乾脆連同繡花鞋也脫了,雙腳泡入水中,清涼舒爽的感覺行遍全身,幻兒發出滿足的歎息。身子往後躺平在青草地上,也不管是否會弄得衣服皺亂,頭髮披散,她,一個隨心隨性、任意而為的小女子,何曾被世俗所羈絆?此刻她又何必在乎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