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清楚可見的,即使胡漢雜處,漢人仍是較無地位的。不過,倒也沒有君綺羅想像中的毫無人權,形同賤民。
然而這些漢人與中原內的漢人仍是有差別的!他們不承認大宋的政權。
這些漢人生長在燕雲十六州的領地中,歷代以來戰事不斷,朝代更來替去。可以說是受迫害最深的一群無辜的人民。趙匡胤雖滅了北漢,卻無力取下燕雲十六州,也可以說,這塊中原版圖並不屬於大宋。更不曾接受過大宋所施予的任何保護與好處。在遼太宗粗暴的掠奪燒殺後,這塊土地曾經一度無主,更是任人宰割。
直到當今皇帝耶律隆緒登基後,厲行漢化,善待漢人,舉辦科舉考試,不再以掠奪的心思對待這一批生存在自己版圖下的漢人。建立南北二院,北院契丹官治理契丹人。南院則由漢人治理漢人。安撫了民心,才使得漢人自願投向遼國,以遼人子民自居;即使北院官的階級仍高居南院官之上,但是在這種時代這樣的恩澤已夠使漢人感激了。
快馬奔馳了六天,已達上京。
在上京。耶律烈有一處別館,氣勢雖不及王府的威武,但精緻而講究,裡頭還擺了不少中原的陶瓷書畫;就其建築而言,頗有胡漢特色。
「夫人,你歇歇吧!在馬背上待那麼多天,稍睡片刻會舒服一些。」
五個女侍中,就以冬銀最為細心俐落。十五、六歲的孤女,胡漢混血兒,在遼族中沒有任何地位,多年前被老王爺撿回,才有了安身立命之所。因為她的俐落與勤快,才被耶律烈送來成為君綺羅的隨身女侍。當然,她會漢語也是重要因素之一。
直到現在,耶律烈仍以為君綺羅不會說契丹語。
「不許叫我夫人。」
「可是……」
君綺羅收回眺望天空的目光,堅定的看向冬銀。
「叫我小姐,或其他的,就是不許叫夫人。」沒名沒份的,她豈擔待得起「夫人」二個字!
「是的,那你回房休息吧!眼看就要下雪了,族長交代別讓你著涼的。」
「退下!」君綺羅沉聲命令。
那不容置疑的氣勢讓冬銀呆了會後,立即恭身道:「是。」將披風輕披在她身上後即退下了。
君綺羅舉目四望,依著記憶尋到了後門的所在。這別院再大,到底也不及江南君家瑰麗的建築。要摸清地理位置很簡單。
中午進來時,她打量過四周,這附近有一個熱鬧的市集。
這兒是上京,離外長城非常的近。她必須知道由此到達外長城需要幾天?
只要能進入外長城,到達雲州有更多漢人的地方,要聯絡到家人就不困難了。
如果她沒記錯,在順川、興川二地都設有君家的布莊。可是這一條捷徑,一定會被耶律烈輕易的找到,那麼她勢必要繞遠路由外長城內向東走,取道山海關而入。但是那樣一來,她會逃得倍加辛苦。
悄悄拉開後門,卻猛然倒抽口氣咄羅奇像座山似的填滿了後門入口。
「君姑娘,你要出去?」
她咬住下唇,不語。
「若你想見識北地風光的話,少主回來一定會帶你去的!你一個女孩兒家,干萬別亂走,這地方有些男人是很孟浪的,見你獨自一人行,隨意欺人的不在少數;尤其,你不是遼人。」
她轉身回房,會有機會的!她不斷安慰自己!在轉向廂房的廊道時,猛然,她停住步子,一雙美目直直的看向花園對面的賞花亭中。
是耶律烈!他回來了,並且帶回一個北方美人;她不是黔黑粗糙,而是健美嬌嫩,是無論在外形或身高都足以配得上耶律烈的那類美人。
一身的紅裘袍,手上握著紅色的皮鞭,雪白的裘帽上舊著數朵紅花,愛慕的目光直接的投射在耶律烈的臉上;而他正悠閒的坐在欄杆上,表情深沉的回視那女子。
老天!她在做甚麼?君綺羅抓緊披風領口,倉皇的自問著。他帶女人回來與她何干?她為甚麼會覺得心疼?像被狠狠 了一巴掌,又似是心口在淌血……
這是好情況不是嗎?他有了新目標,那麼她的逃脫將會更順利!
擁著不定的心,她加快腳步想盡快穿過長廊回房,但是……
「喂!你是誰?」紅裘袍美人用著契丹語揚聲對她叫著,口氣嬌蠻。
她根本充耳不聞,反正她「不懂」契丹語。她的步子沒停,眼見可以在轉一個迴廊後回到房中;但更快的,她卻跌入耶律烈倏然出現的懷抱中。
一旋身,她的腰被高舉起來,坐到長廊兩旁高高的橫木上,雙腳懸空。君綺羅從來不知道自己有懼高症,現在她知道了;她只要看到長廊外頭比長廊地板低了三尺的石板地,她就無法自主的按住耶律烈的肩頸。
「她是誰?」
「她是……」他笑看她一眼,才轉身以契丹語告訴那少女。「我的愛人。」
她渾身顫抖了一下,他回過頭,輕撫她的臉。「冷嗎?」
「不冷!」她推開他的手,身體搖晃了一下,連忙又摟緊了他。
「我真喜歡看你這模樣。」耶律烈放開原本扶著她的腰的雙手,滿意的看到她拉緊他。
「故我下來!」她臉色蒼白,微征泌出冷汗,低低的在他耳邊道:「我……我……」
他的眼神瞬間柔似秋水,抱她入懷。
「可憐的小東西。」
「烈哥哥!」紅袍女孩忍不住嬌嗔出聲,她不能忍受這種忽視、與他對別的女展現溫柔!
「青蔻,你該回宮了!」
「不要!我要留下來晚膳。我與皇額娘請示過了!」耶律青蔻挽住他手臂,不滿地叫:「她該不是不會走路的瘸子?為甚麼要抱著她!」要不是礙於心上人在,她早一鞭子抽過去了。這個不要臉的賤民,膽敢依入烈哥哥高貴的懷抱!
「啊!我捨不得讓她走路呀!況且她輕得像是可以飛起來似的。」
「我也不重呀!你為甚麼不抱我?」她用力扯他的手;那女人若敢再倒在堂哥的懷中,她真的要打人了。以著她僅懂的漢語詞彙指君綺羅,說:「你,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