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水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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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頁

 

  她以為她該看到一張驚慌為難且不忍傷人的面孔,但這位白先生呢,在愕然過後,是這麼回應她的:「我不太明白你的話題重點,可否從頭解釋起?為何短短幾句不連串的閒談,可以定下各愛各的這種結論?是否有什麼重要的話是我漏聽了呢?」

  哇咧……

  是白逢朗的領悟力太差還是朱水戀的口語表達有問題?莫非今天的艷遇全被歸為一場雞同鴨講?事實上他們各自講著外星語言,卻自為溝通順暢?

  朱水戀陷入深深的困擾中。

  只要遇對了人,冰山絕情女也會融成—個火山熱情女。朱水戀二十四個年頭以來,給企圖追求她的男人吃足了排頭,絕非故意拿喬,而是她知道那些男人都不對。既然不對,她是半點機會也不會給的。她的一顆熱呼呼的勞心只為某一種類型的男子跳動。

  任何女人其實都是熱情如火的,只要感覺『對了』。

  今天,她給自己買了束玫瑰花,盛開的(比較便宜,也比較美麗)那種。心情很好,慢跑完後,一路捧著花散步回來。當然,不會忘了持兩份早餐回小窩。

  她的屋裡收藏了一名絕世美男子。想來是有點不可思議,但面對著那樣一張牲畜無害的臉,任何妖鬼魔物也得變無邪起來了。知道白逢朗無其它目的的,她當然順理成章的留人下來。鎮日看著也就夠本了。

  對一個認識不到二十四小時的人該瞭解多少?

  她知道他對吃食不講究,甚至還是個素食主義者;有點脫離俗世,反應不是太快,一切都慢條斯理的……這些是她初步的觀察。

  太習慣了都會生活的快步調,突然面對這麼個老處於狀況外的美男子,溝通上有障礙是必然,她決定試著當個慢郎中、將全身的螺絲轉松一點。

  他到底是打哪來的呢?

  他會待多久?想達成什麼目的?

  是否……是否有個伊人在遠方等他歸返?

  昨天嘴上是說得很乾脆啦!單戀是自個兒得擺平的私己事,絕不教他為難。但誰做得到?

  唉……忍不住將頭埋入花束裡……

  「哎唷!」有刺!「可惡!有沒有職業道德呀?居然賣我沒把刺清乾淨的玫瑰花!」她低咒著,一路爬上七樓,咕咕噥噥的開門進屋。

  「早安。」溫和的男中音自浴室的方向傳來。

  俊男出浴嗎?她立即瞪大杏眼看過去,開口招呼:「早安。」啊……不是浴中美男圖。

  白逢朗依舊是一身白長袍的打扮,及肩背的銀髮以一條黑帶子鬆鬆綁住,整個人看來清爽精神,站在浴室門口,正逢一道陽光由小陽台斜灑而入照在他身上,像天人降世的聖景,教她看呆了過去。

  「怎麼了?」他走近她,輕點了下她鼻尖上的紅點,是一滴細細的血珠子。

  「啊,沒事,只是被花刺紮了下。」她接著強調:「而且花刺沒有留在肉裡,你可以省去其它英雄救美的手續。」

  「什麼?」他再度感到想理解她的語言涵意是如此困難,只能以更多問號回饋。

  朱水戀揮揮手,將手中的花拋向遠處的餐桌,力道恰好,讓花束輕輕的降落。解釋道:「我以前常看歌仔戲、京戲什麼的,還有古裝連續劇,通常女主角被琴線割到手,或被花刺刺到、繡花針刺到時,男主角都會『剛好』在場,並且吸吮著女主角的傷處,以表現憐愛之心。我常一邊看一邊想,若是女主角被刺到的是臀部,那該怎麼辦才好?還有,我被刺到鼻尖,如果你來替我吸血,會不會覺得有點噁心?畢竟鼻子上可能有油脂、粉刺、青春痘……惡……」很慶幸不必有這一道手續。

  白逢朗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表情來面對她的異想天開,雖然已經很習慣她的驚人之語,但要不發傻還真困難。

  「你……多慮了。」他只能這麼說。

  「我當然知道。」她輕揪他衣袖一同往受桌方向移動。『好玩嘛。我不常有機會這麼人來瘋的。」

  「是嗎?」

  「是的。因為你現在才出現呀。」在其他人面前,她是『殷華』的業務女強人朱水戀,是朋友們開玩笑。鬥嘴的好夥伴。但在單戀的男人面前,她只是一個滿心愛戀,且對愛情懷有諸多奇怪想法的女人。因為傾心的男子已出現,讓她莫名東想西想著一大堆古怪。

  「可否請問我做了什麼嗎?」朱水戀對他異常的熱情是從何而來呢?他甚至還未做出一件值得她開心的好事。以往都是他幫助了對方才得到盛情敞懷以待。

  「你讓我的心有所寄托呀!」她笑道。

  「我不明白。」

  「沒關係。吃吧,都是素食。等會我開車載你出去兜兜,順便幫你打點一些用品。」

  白逢朗訝異著她強勢而獨裁的口氣。

  「謝謝,但我並不需要。」

  他在拒絕,很溫和但堅定的拒絕。朱水戀怔了一下,開口道:「你千萬不要認為你在吃軟飯。我當你是朋友才這麼說的。我並不是在冒犯你。」她是不是傷了男人最寶貴的第二生命——自尊?

  怎麼談到飯的軟硬了?早餐裡並無稀飯這食物不是嗎?白逢朗壓下這不太重要的疑問,只道:「你肯讓我暫時居住在此,我已相當感激。至於其它私人事務,我尚可自行打理,千萬別替我費神。」

  「呃……呃……那今天……今天……」他的意思是不是今天不會跟她出門約會了?

  「若你願意當我的觀光嚮導,我非常感激。改天好嗎?」喝完最後一口豆漿,他對她微微一笑。

  「哦……好的,就改天。」

  呆呆的看著他向她揮手道別,出門去也。朱水戀快活了一早上的陽光心情迅速讓陰天取代,失了所有的胃口。

  她與他,又軋錯線了嗎?

  一時之間,勇往直前的勞心,竟畏縮了起來。

  白氣變得淡薄,不似之前的強烈耀眼。

  白逢朗坐在雲端做著每日的功課,三小時之後收氣歸元,攏在他週身的銀光逐漸凝聚縮小,最後化為一顆瑩白得半透明的曼珠,在雙掌間消失。收功之後,他這才注到銀鈴咒的白氣顯得虛弱不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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