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李瑋外出辦事,在一個明月高舉的涼夜裡,他回到府中,想妻子已沉眠,沒有驚動,悄悄的回到沉龍樓。
才走到庭院外,忽有絃樂傳來,那聲音忽而輕快,像小黃鶯在花下鳴叫,忽而聲音哀傷,緩慢而低沉,想冰下的流水,嗚咽而遲緩……
是琵琶!那一個撥弄,每一個倒彈,都打動人心,而這弦音觸動的,是李瑋內心深藏已久的
遺憾.魂不由自主飛去了去年的秋天,那滿林楓紅,那懷抱琵琶的白衣身影,那鮮潤絕艷的嬌容,人間難得的傾城姿色……
弦聲愈來愈慢,愈來爸低,直到聽不到了,那靜止,讓他彷彿在無聲之處聽到了更為哀切的聲音,更感人……
李瑋忽然走快,像是心裡有著一份急切在催促,像是著了魔,他跨入庭院,發亮的目光到處尋覓那位懷抱琵琶的絕姿佳人,直到眼光停在關月亭,見到那懷抱琵琶的白衣身影——
路清蓮彈完一曲,目光像出了神,神色怔仲,才緩緩抬頭,焦距重新華,便望見那立在亭下的俊偉身影。
「王爺,你回來了?」她清眸一亮,微微一笑,放下琵琶,輕階步下關月亭。
李瑋眼底迅速的掠過一抹失落,失神了一會兒.直到路清蓮來到他跟前。
「王爺?」在寧靜的月光下,路清蓮笑容轉為疑惑,抬首若有所思地將他望。
李瑋緩緩地拉開笑容,展臂將妻子抱入懷中,嗅著她的髮香,「清蓮,你可知三日不見如
隔三秋,你可把本王想煞了。」
路清蓮若有思量,臉上緩緩拾回笑容,偎進丈夫的胸懷中,夫妻戀戀相依,她接著深情濃語,「相隔三日,始知相憶深。」
李瑋放開她,在一片銀輝下,瞅著她姻靜的白玉臉兒,雙手揮住這張蓮容,心思想,還好有清蓮,她總能撫平他心內的缺憾……他低首,親吻她溫熱柔軟的香唇……
「王爺……」他今日的吻比過去都熱情,真是為小別?沒有讓路清蓮有多想的時間,李瑋把舌與她糾纏,同時將她抱起,走入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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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生渭水,落葉滿長安。
譚中倒影映一人,路清蓮獨立在那兒,那眼光似看得深遠,出了神去,風飄飄,裙據搖擺,她單薄身子,竟未察寒意。
直到冰冷的雙肩忽然溫暖,她回頭,是芮兒體貼的為她拿來披風。
「謝謝。」路清蓮回眸一笑,拉緊了帶子。
這碧潭在縉王府後面,路清蓮最近經常獨自流連於此。
「小姐,你老是一個人來這裡,王爺回來了總找不到人又要生氣。」芮兒嫁了人後,也把頭髮盤上了,看起來比以往端莊許多,倒是眼中那抹俏皮隱約可見過去的影兒。
「王爺已經回來了?」最近李瑋公事緊忙,有時總要忙到夜晚,路清蓮因此便多了自己的時間,所以她最近正在想,是不是該找些事做?
「人是還沒回來,可心是早已經在小姐這兒了,這要讓王爺看見小姐穿得這麼單薄,站在這裡發呆,怕不要把奴婢給罵死了。」芮兒眨著靈眸,一本正經。
路清蓮臉上暈染霞紅,那嘴角漾著幸福,卻把白眼瞪向芮兒.「你是愈來愈沒規矩了,連我也要取笑。」
芮兒嬌俏地笑起來,「我才不敢取笑小姐你呢,我說得可句句是實話,王爺把小姐你看作寶貝似的疼愛得緊,府裡上下誰不稱羨呀。」
路清蓮斂起笑容,「只恐舞衣寒易落。」
芮兒一怔,狐疑地瞅著她,「小姐,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是深秋的緣故吧,連我也多愁善感起來。」路清蓮搖頭,心內怪起自己來了,何時變得這樣藏不住心事?「我們回去吧。」
一邊走,芮兒還是一邊想小姐說的話,只恐舞衣寒易落……這舞衣若是比喻蓮花,便是說,蓮花雖美,只怕一旦變天,冷風一吹,那圓似舞裙一般的美麗蓮葉便要殘落……會嗎?她家小姐竟是擔心王爺情生變,不再喜愛她?不可能吧,一定就像小姐自己也說的,都是秋天惹來的愁緒罷了。
芮兒陪著路清蓮回到給王府,李緯並未回來,路清蓮便想到好久沒有去那蓮梅軒,自從李瑋將它封了以後,她就不曾再去。
「去蓮梅軒?為什麼要去?那兒久未整理,怕是已經雜草叢生了。」芮兒跟在小姐身後,怎麼也想不明白小姐為何突然會想到要去看看。
「我也是這麼想,才覺得可惜。」路清蓮來到蓮梅軒,只見庭院前門用了兩塊木板牢牢的釘死了,她便要芮兒去找個人來拆了,這才進得去。
裡面果然如芮兒所說,野草蔓生,木屋裡頭也成了蜘蛛巢穴了,這要整理起來還真是得費一番工夫。
「小姐,你打算要整理這兒的話明兒我找人來打掃。」
「不用了,我正想找些事做。」路清蓮一笑,便拿了抹布,先往屋裡頭整理起來。芮兒睜大了眼睛,「小姐,這整個王府上上下下大小事情都是你在打理,這還不夠你忙……嘔!」
芮兒話還未說完,突然感覺不適,一陣噁心感從胃部翻湧上來,讓她急忙跑出屋外去。
「芮兒?」路清蓮望著她,也放下抹布跟出來,「你怎麼了?」
「也許吃壞了東西,這兩天老覺得噁心想吐。」芮兒眉頭揪得幾乎要打結。
路清蓮看了一下她的臉色,再拉起她的手把脈,這便微笑起來,「芮兒,你有喜了。」
芮兒一愣,還彷彿在作夢,好半晌才有反應,「小姐,你是說……我懷孕了?」
「嗯,恭喜你。」路清蓮無比的為她高興,難得的連眼兒都笑柔了。
芮兒內心有滿滿的驚喜,興奮的抱住路清蓮直跳,「小姐!我真的懷孕了啊?太好了!趙暉很喜歡孩子呢,真是大好了!」
「你小心一些,別動了胎氣呀。」路清蓮也只得抱住她,真是為她擔心,這個性怎麼看都還像個孩子,不像是要做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