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前來「關心」師弟的師兄打開了沉龍樓的大門,馬上聞到裡面酒氣沖天,李瑋醉臥在地上,還小心地把一幅畫捲著緊抱在心口。
門外吹進了寒風,拂過一襲白衣,向非玉斯文的臉龐緩緩一緊,目光盯住地上的師弟,顯得不悅。前面進來的是一身黑的黑塊,他那雙利眼往地上「那死人」一瞪,嘴角便大大的咧開,「佩服、佩服,果然真做了牡丹花下『鬼』。」
他往地上盤腿就坐,大力往身旁擱下,粗魯的大手就往那張醉死的俊美臉龐給打去——
只聽見「辟啪」個耳光,聲音清脆無比,一點也沒有顧念師兄弟情分的打法。
「清蓮……」李瑋一聲悶哼,緊緊抱著畫,別說醉眼未張,就是眉頭也沒皺一下。
「這個風流醉鬼!」黑塊見打不醒他,索性拿著大刀起身,用一隻黑靴踢去,「喂!三爺我百忙中抽空過來看你,再不起來我一刀捅了你,聽到沒有!」
「老三。」向非玉出聲制止。
「有什麼關係,反正他沒被我踢死也要醉死了。」說歸說,黑塊還是停下來沒再使用暴力,瞄一眼李灣緊抱著的畫,一臉好奇,蹲下身去拿——
就是無論黑塊怎麼抽、怎麼搶,李瑋把畫抱得死緊不放手,嘴裡還喃喃念道:「美人……在時花滿堂,美人……去後余空床……清蓮……可知本王……心意……快來夢裡與本王恩愛……」
黑塊只覺得渾身一陣寒,雞皮疙瘩抖落滿地,忍不住要搓起手臂,「這小子!這麼噁心的話他也能說!」
「老三,把他扶到床上去。」向非玉攢緊眉頭說。
黑塊白他一眼。這傢伙,自己不想接近這個渾身酒臭的醉鬼,也別使喚他啊!黑塊不情不願的把大刀擱下,一把抓起李瑋,用拖的給拖到床上去甩下。向非玉走過來,往李瑋身上點穴,便輕鬆拿走那幅畫,攤開來看。
黑塊也湊過來,一見畫中女子,那挑剔的眼光難得露出讚賞,「長得不賴嘛,總算讓這小子醉死也不算丟臉。」
「這是幅自畫像,留給她的父母……」向非玉一陣沉吟,剛才府裡趙總管對他說過概略,有提到畫,路清蓮交代他隔日派人送去舒州,不是當日,是隔日,而那夜便起大火……」若無這幅畫,誰也無法斷定她生死……她仿拂是有意留這幅畫告知她已不在人世……」
黑塊瞅著向非玉的自言自語,又看著畫裡的遺言,「這路清蓮還算孝順,一封這書也沒有,倒是還曉得感謝父母恩。」
向非玉望他一限,忽然微笑,「這便是了,若是留下遺書,難免有故佈疑陣之嫌,一幅送往舒州的自畫像,短短幾句歉語,便能告之生死……這女子果然聰明,莫怪連老四都要瞞過了。」
黑塊一怔,抓疑地睨視他一臉高深莫測,「老二,你可別胡說,萬一人真的死了,你這個猜測帶給老四的希望只會害了他。」
「你說得沒有錯,這個謎得暫時保留。」向非玉沉穩地說。
「暫時?,老二,莫非還有證據可以證明人還活著?」
「人若找著,便是證據。」
黑塊嘴角一咧,「說得好,你要是在大海裡摸得著針,我頭給你。」前提是,這根針在不在還是個問題。
向非玉只是淡淡一笑,也不再言語。
嚴酷的寒冬過了兩個,又是陣陣春風吻暖了心房。
說到揚州,這兒環境優美,生活富饒,處處可見圓林、別墅,可算是南方樂園。這兒有瘦西湖,湖畔附近聽說住了一位醫術精良、人又善良的寡婦,說是寡婦,那年紀也真是輕,人們猜她頂多也二十出頭,可憐她年紀輕輕死了丈夫哩。
年紀實在輕,可那醫術卻好得很,不少人的疑難雜症全被她給醫治好了,她人又不嫌貧愛富,一下子美名便被傳開了,遠近有不少人慕名而來,她慷慨的全給治好了回去,又有不少學醫人士過來討教,也是滿載而歸,彷彿是有求必應,便人人感激,聽說她本姓梅,人人便喚她『海姑娘」。
又要說:「她不是寡婦嗎?怎麼還稱姑娘?」
附近人會回答:「人家那麼年輕,人又美,又溫柔,像朵白蓮花似的,誰見到她,不稱一聲梅姑娘的。」
這位梅姑娘普治好揚州一位白員外的痼疾,白員外於是大發善心,在瘦西湖畔開了一閉藥鋪,專門為貧窮百姓抓藥看病,而這間藥鋪便叫「梅善堂」,由梅姑娘管理。
「休息兩天,再吃藥就好得快了。」這聲音溫柔清雅,正坐在案上開著藥單。
「謝謝梅姑娘。」這位病人拿了藥單便到外頭去抓藥,正好和進來的張嫂撞個正著,這張嫂急急忙忙,一進來就喊了。
「梅姑娘!不得了啦,外頭有一位王爺打長安找來了呢!你可真是聲名遠播哪!」這位張嫂也是白員外的人,總會過來這裡幫忙。
「……既是出身貴族,何愁找不到高明大夫,你請他回去吧。」
「啊?可是人家是王爺耶,特地還從京城來,叫他回去不好吧?」張嫂驚慌的瞠大了眼,別說對方是位王爺,這梅姑娘迄今還不曾拒絕看過任何人呢,這真是要變天了哩。
「你看他氣色如何?」
「這……看起來臉色是不大好的,不過這位王爺啊,長得可是出奇的俊美!張嫂我打出生到現在還沒看過這樣俊俏人物哩,梅姑娘,你真該出去瞧瞧的。」雖說她年已四旬,看到那位王殛爺,也都要紅臉心跳哩。
「張嫂,外面還有掛診的人嗎?」
「有啊,就那位王爺。」
「其他?」
「全教那位王爺身邊的總管拿錢打發了。」
「他是決心要見了……」路清蓮輕輕一歎,起身走到窗口,外面夕陽斜照,湖面波光瀲灩,正閃爍著迷人的艷光,「好吧,請他進來。」
「太好了,我出去請。」張嫂馬上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