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兒一怔,彷彿才回神,想起她們再也不能回路家,即使回去,長安的路家也已經人去樓空了,老爺和夫人都已經回鄉,現在是她和小姐相依為命了。
路清蓮拉起芮兒的手,「今非昔比了,我們得靠自己過活,不可能杜絕與外人接觸,我知燕從雲瞧穿我的身份,但也看得出來,此人尚有君子之風,你毋需為我擔心。
芮兒一聽,卻轉為難過,緊緊的握住路清蓮的手,「小姐,我知道了,你是為了我對不對?讓那燕從從雲來收買字畫,我就不用下山去擺攤賣,你為我著想,卻委屈了自己。」
路清蓮笑起來,「我何來委屈?芮兒,你真是想得太多了。」
芮兒瞪起眼兒:「哼,要是那燕從雲敢對你起歹念,我拚死也要取他狗命,護全小姐你。」
路清蓮搖一搖頭,歎息了一聲,「芮兒,你這脾氣真得改改,經常這麼容易衝動,早晚會出事的。」
「還說呢,小姐若能學學我,也不會那麼輕易就被人看穿是女扮男裝了。」
路清蓮一怔,想一想,這倒也是。
芮兒望著她家小姐認真模樣,便笑起來,「小姐,你即使扮作乞丐啊,也難掩一身散發的高貴和纖柔,而我呢,即使錦衣華服加身,也只會像個猴兒耍寶,難當得千金。所以呢,咱們誰也別取笑話了,做自己吧。」
路清蓮望著芮兒,只是無言。
傾城美人,果然難得,那日以後,任是他尋遍、找遍長安城裡城外,再也找不到那千古難有的姿色。天寒氣清,已是入冬多時。
「美人仙蹤何處?」李緯歎氣,抬眼一望,才發現他竟不知不覺,連這有他兒時回憶的山野也尋來了,「天寒遠山淨,日暮長河急。」站在此山野,佇立遠眺,儘管那張小臉兒早已在歲月裡模糊,但在李緯心中,那抹纖細瘦小卻不假思索地俯身為他吸去毒血的身影,永遠如此鮮明。
「水青,昔年清秀小佳人,如今該已長成,不知是何模樣了?」李緯又是歎氣,怎地他運道如此不濟,偏偏心儀女子,皆是芳蹤難覓?
他正感歎,忽一道利風勁掌迅雷不及掩耳地襲擊他,李緯閃避不及,回以俐落身手,接下一掌。
來人現身,竟是申屠無客!
李緯師承「鳩門」宵鶚書生,舉凡鳩門中人。都需隱瞞師門及師名,不得與凌梟生動武,否則自離師門。申屠元客便是凌梟生唯一弟子,師徒兩人都只為尋找鳩門人比武,只是比起凌梟生這武癡。申屠元客更顯毒辣,手段更為殘暴。
李瑋一見是他,立時收掌,往後一蹤,不與爭鋒。
「李瑋,我已知你是宵鶚書生的徒弟,如今你已中我『蛇掌』,奇毒無比,迅速攻心,你若不願與我爭戰一番,只怕拿不到解藥,必死無疑,」申屠無客渾身一股森冷陰沉,可惜一張俊逸面貌,掀起賊惡嘴角,只顧面目猙獰。
李瑋望向掌心,只見中心有兩個針刺般小孔,是被申屠無客所戴之蛇牙抬環所傷。
「料不到你如此小人!」他立刻自閉經脈,能暫時止住毒血攻心,但若不能馬上拿到解藥醫治,只怕他命要休矣!
「閒話少說,接掌!」申屠無客咄咄相逼,硬是要李瑋出手,以鳩門武功戰他師承武學。
儘管已經傷重,季廊還是只管閃避,如何都不肯出手違背師命。
「可惡申屠無客,若不是念你師是凌梟生,早已取你性命!」李緯臉色發白,額際冷汗直淌,口氣卻完全無損天生霸氣。
「哼,只怕你無此能耐!還不出手!」申屠無客招招狠毒,攻其要害,就是要逼他出手。
「花拳繡腿,不配我動手!」李瑋左閃右避,疾退,回身,奇快無比,只是如此周旋,只怕再接不久,他需想法子脫身才稈。
「李瑋,我要你死無葬身之地!」申屠無客怒,招式更見快速毒辣。
李緯傷勢嚴重,身手逐漸緩慢,命在旦夕——
「住手!」忽然,一聲厲斥,從林中穿出一人。
申屠無客一見,目光閃過驚色,當真收手。「是你!」
路清蓮沉著地行來,一身男子裝扮,望一眼李瑋青白臉色,心口一跳,喉嚨不由得緊縮,隨即轉眼對住申屠無客。
「我要救他!」她清冷的聲音,簡潔俐落,直入重心。
李瑋凝目疑惑地瞅住這突然闖入爭鬥的「男子」,他已有些站不穩,視線也開始模糊不清,只覺天地彷彿旋轉。
申屠無客似乎咬牙切齒,「你與他是何關係?」
「這與你無關,你只管回答,我是否能救他?」路清蓮冷靜。沉穩著一張臉,卻一顆心早已飛到李瑋身上去,無端端擔心著他的傷勢。該是恨他,卻掛著他。
申屠無客掙扎了好半晌,終於才惱火地斥吼:「不是你救過我一命,我會連你也殺了!記住,下次別再多事,」他轉身,憤然離去。
路清蓮馬上扶住李瑋飄晃的身體,「你還好吧?」
李瑋淡淡一笑,「……恐怕離死不遠。」眼前一黯,李瑋掛在路清蓮身上,魂魄只剩一縷,把個嬌小身軀壓倒在地。
「王爺!」
第三章
窗戶只開了一點,投進些許溫暖的陽光,卻不足以讓房內整個明亮……有人……模糊的身影逐漸清晰……有人在房內走動……
「這是……哪裡?」
芮兒聽見聲音,連忙轉身,把水盆擱在桌上,欺近床前,「王爺,您醒了?」
李緯瞇眼凝視眼前小廝……好眼熟的人物,在哪裡見過……他一傷神,頭便一陣劇痛,他閉上限,緩緩想起他昏迷之前發生的事……他這了申屠無客暗算,危急之際,有人救了他……
「王爺……又昏過去了?」芮兒見他眼又合上,柳眉又蹙起。
李瑋聞言,把眼張開,臉色還顯得蒼白,卻強撐精神和口氣,「救我者何人?你是誰,何以得知本王身份?」
芮兒一怔。能這麼清楚質問人,看來是真清醒了,芮兒鬆一口氣,這才掀起嘴角,「和氣」地回答了他,「奴婢芮兒。王爺您是貴人,當然不可能記得奴婢。救王爺的,正是奴婢主兒,若王爺沒有記憶,容奴婢提醒王爺,奴婢主兒便是王爺您的下堂妻——路清蓮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