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我行我素的男人,怎肯相親結婚?」
「又掃人家的興!你不乾脆的個性很討人厭耶!反正,你等著當新娘子準沒錯。」雪釵平白辛苦一場,得不到預期的驚喜笑臉,露出了慣見的不耐煩神色。「除非你想一輩子待在我家,受我爸媽管束,要不然還是結婚的好。不過,你也真沒用,要是有人強迫我相親,我一定反抗到底。」
「你不一樣,你有許多追求者。」
「那些統統不算,我只是跟他們玩玩而已。」雪釵陶醉於自己的憧憬中,忘了花靈和相親的事。「總有一天,我會遇上命運中那位白馬王子,他非常優秀,而且愛我,愛得瘋狂,我們雙雙墜人情網,熱戀、結婚……」
花靈羨慕她還有作夢的本錢,或許,過得太幸福的人,都會忘卻人生包含了酸、甜、苦、辣各種滋味。
※※※
週末一早,繆華裳就叫花靈和雪釵好好打扮起來。
原來相親的時候到了,兩家人約在「來來湘園」吃中飯。岳家由伯母和雪釵作陪,王家除了王棟,王母和弟弟王梁也會到。
雪釵很興奮,將自己裝扮得耀眼非凡,彷彿要相親的人是她。她本是慣作女主角的人,即使客串,也不放棄展現自己最美的一面。
「看看你,花靈,不許穿白的。」繆華裳用似乎威脅的口吻說:「你已經夠蒼白了,三分像幽靈,再穿白的,人家還以為你家死了人。雪釵,快幫她挑一件紅的或紫的,刷點腮紅,別等我開口才知道要做。」
雪釵哦一聲,等她媽一走,又著手為自己戴首飾,只用嘴指揮:「你穿新買的淡玫瑰紅洋裝好了,我的一副耳環借你。喂,你真的很被動耶,不像我姊姊倒像我妹妹,所以我從來不叫你姊姊。」
花靈無言換了衣服。總要有人讓伯母管吧!雪釵不如她看透她父母。
其實花靈也很喜歡穿翠藍、薄紫、嫩黃等彩裝,但總不如雪釵明艷,岳雪征又不只一次笑話她:「色感奇差。」不如穿白的省事。
「大哥若曉得你要結婚了,一定會嚇一跳!」雪釵也想到雪征,嘻嘻笑道。
女孩子的想像力比噴射機更快,還未相親哩,就談到結婚了。
「你記不記得,有一次大哥為你挨打的事。」就是雪釵偽造情書惡作劇那一次,最後雪征出面承擔下來,反挨岳引商一頓打:「兄妹戀?更不像話!」最後雪征承認他只是想開開玩笑,事情才不了了之。
「不記得了。」花靈搖搖頭。
「你這人,最沒心肝了!」
※※※
車上,繆華裳不住叮嚀花靈該注意的事。
到了來來湘園,男方已經入座。
花靈端莊優雅地坐著,並不把視線固定在她應當注意的人身上,這是唯一她能做的反抗吧!
王棟也好,王梁也好,王伯母也好,在她看來都沒什麼兩樣,這一類型的人,她在岳家見得多了。很奇怪是不?類似背景、相同水平的人,總是相似的。這指的不是外貌,而是散發出來的特質而言。
她可以感覺到王棟打量人的目光。花靈心情平靜地維持淺笑,伯母不該叫雪釵來的。有雪釵在,沒有男人會注意到她。王棟也在比較吧,回去之後就會要求父母換新娘吧?
席間伯母和王伯母交談最多,其次是雪釵和王梁,至於對面這位被形容為「有趣」的男人一點也不有趣的沉默時候居多,既不問她的興趣是什麼,也不好奇她有哪樣特長,光用眼睛不動口。
於是花靈產生一種錯覺,彷彿來相親的是雪釵與王梁,而王棟與她才是陪客。若非夠機警,她險些當眾笑出來。
好不容易熬到最後,繆華裳終於提議兩位當事人到飯店的庭園走走,這是一早說好要有的。
當然,她不行自己急猴猴的站起來。花靈看著王棟,眼睛在說話。他對她注目了一會兒,神秘地微笑著,她感受到了那笑容中含帶的魅力,不覺害臊地將視線下垂至她的茶杯。
他走過來引領她出去,然後很快地,她發現他們不但走出了飯店,他還很自然的牽她的手,頂著艷陽壓馬路。
「這樣可以嗎?」花靈小心抽回手。
王棟聽到這話笑了起來。
「不要緊。三十分鐘後我們沒回去,他們自己知道要回家。」
「為什麼你要這樣做?」
「你也沒反對啊!」
她是沒反對,卻不表示她贊同。
過馬路時,他又牽起她的手,然後放開。
花靈很感意外,這個男人竟將她帶往巷內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店,不太乾淨不說,室內光線也有欠講究。
「這裡的ㄘxㄚ、冰是現吃現ㄘXㄚ、,很爽口;牛肉是陳年老鍋鹵的,所以牛肉麵特別好吃。」他說著即高聲向老闆各點了兩份。
她像個傻子一樣看他表演。他脫掉西裝上衣,鬆開領帶,襯衫第一顆扣子接著打開,然後才說一句:「希望你不介意。」她委實不願承認,有些人天生就適合來點小小的不整齊、小小的亂,反而有股瀟灑不羈的魅力。
「我不喜歡大飯店裝模作樣的氣氛。」他懶洋洋的聲音非常性感。
「我不覺得。」花靈淡然的說。
「是嗎?」
他的眼睛閃爍著,撐起左手,托著臉頰,微微歪側著的面孔和目光不太老實的將人相了個夠,在她形狀姣好的紅唇上停留了許久。
「你不是一個單純的人哦!」
她很意外。一直以來她都過著平靜而乏善可陳的生活,還能不單純嗎?
「為什麼你要這樣子說?」
「這只是我的直覺。」
「它不會出錯嗎?」
「很少。」王棟看她的眼神益發專注。「你很敏感,其實我並沒有其他意思。你的反應使我好奇,似乎人家一把話題扯到你身上,你就全神戒備起來,為什麼?花靈?」
第一次聽見他喚她的名,不像別人在稱呼某某人一樣的空洞沒有感情,只把名字當作是人的代號;他卻不一樣,似乎名字本身即有生命,他要喚醒它,聽在耳裡感覺很特別,卻又自然得像已喚過千百次,她的心為他劇動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