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靈厭惡暴力電影,假英雄之名,行目無法紀之事。她不想去。
雪釵拉了她便行,一路上和賴亞航有說有笑,倒像要去參加廟會。花靈最羨慕她這點,不論認識的時間長短,雪釵都能跟人處得像熟朋友。
雪釵不忘自我介紹一番,又介紹了花靈。
「花--靈--」賴亞航腳步一頓,在兩女沒查覺時又恢復同樣的速度。「好別緻的名字,不似凡人的。」
雪釵自信她的名字也是一等一,所以對「花靈」自有一番說詞:「因為地做任何事都不太靈光,唯獨一碰上花花草草便靈,所以叫花靈。」
「很有趣的解釋。」賴亞航見花靈一臉漠然,更覺不可思議。
「我知道你叫賴亞航,除了開鞋店,有沒有其他興趣?」
「我來台灣不久,千頭萬緒一切剛開始。」賴亞航遲疑地回答。「其實,我主要的任務,是尋找一個人。」
「果然我猜中了,你不是台灣人。你來自哪兒?找誰?」
「我從法國來,找的是--」
忽然從前面傳來了一陣喧鬧,喊聲、怒吼聲、叫囂聲為這熱鬧的夜平添憂懼,行人們都警覺起來,機敏地朝著令人不安的聲源望去。
一群人朝著這條街道跑來,個個手持武器,有刀、棍、槍械……,喊聲震耳欲聾,每個人都急急忙忙將自己退到安全的角落或店舖中,煩躁不安卻又好奇的眼睛在確定本身性命安全無憂的情況下,再也不肯轉移視線,看著那群人就在街心廝殺拚鬧起來,叫聲連天,鮮血噴灑飛濺:等弄明白這只是電影中的一個片段,眾人的反應則只有新鮮好奇而少了畏懼,大膽的還尋找鏡頭在哪,好讓自己也攝進去。
「好刺激!」雪釵揚起眉毛,睥睨賴亞航,表示她不輸給西方女孩。
「你姊姊呢?」他反而左顧右盼。
「花靈!花靈!」自人群中抽身而出,雪釵一跺腳。「她真討厭,花靈--該不會被衝散了?」
「找找看!」他個子高,四方游顧一會。「在那邊!」
兩人身後左邊的巷子口,蹲著白衣女孩的背影,看樣子似乎在嘔吐。
「花靈,你怎麼啦?」
「好多血……好噁心……」以手帕掩住口,花靈困難的站起身。
「那是假的,你真沒用!」
「可是看起來好像真的:…:」她眼睛半閉著,額上發冷汗。
「你不要緊吧?」
「想吐又吐不出來,好難受,雪釵,我想回家。」
「振作一點,花靈!」她扶住她。「不准你昏倒,我抱不動你。」
「我沒有要昏倒,只是不舒服。」
「不如到我店裡坐坐,讓岳小姐休息一下再回去。」賴亞航很親切慇勤。「而且你們的東西還寄往店裡。」
雪釵一口答應,對賴亞航的好感更甚。
趁花靈喝熱茶壓驚時,她一口氣在他店裡選了三雙鞋子,還不包括要送給花靈的。
「你瘋啦,買這麼多!」
「反正快開學了,每天都要穿嘛!」
「你預備迷倒所有的男生是不?」
「好姊姊,還是你瞭解我。」
賴亞航望著這一對奇怪的姊妹花,如此的截然不同,南轅北轍的兩個人,各有各的動人之處。雪釵懂得欣賞男人,也樂於被男人所欣賞,而花靈則明顯地迴避男性的眼光,為什麼?他已被勾起好奇心,因為他終於想起花靈像誰了,但還有許多疑點要澄清,他需要更進一步的查證。
※※※
一覺醒來,昨晚的不愉快已全然消失,但覺神清氣爽,精神飽滿,花露拋開床單,很快梳洗和換上美麗的衣裳,吃過簡單的早餐,便至院子賞花,等候王棟的車出現。
早晨的陽光溫暖不太炙人,好似能撫摩至骨頭裡一般舒服,花靈最愛在這時候閒步庭園,享受孤獨的清淨感。
「早安。」雪征突然出現。當憲兵使他變得神氣清朗,腰桿挺得那樣好看的直。
她道聲早,除此再找不出共通的話題。
「恭喜你要結婚了。」他的語調怪怪的,不是真心話?
「謝謝。」
「可是,花靈,你甘心嗎?沒有經過熱戀就結婚。再說,你認識王棟才一個月,實在太冒險了!」他的激動完全不合他以往的樣子。「為什麼不回答我?你嚇了一跳吧!以前我常喜歡逗你、取笑你,你一定很討厭我。但你要明白,花靈,我絕對沒有惡意的,我之所以那樣待你,是因為我摸不透你,這令我懊惱,所以才不自覺的做出一些很幼稚的事,讓你生氣流淚總比沒有反應好。你懂我意思嗎?」
「我明白。」她應付著。王棟怎還不來?
「那我就放心了。現在你可以老實告訴我,你愛不愛王棟?是否出於真心願意嫁他?如果不是,我會向爸媽爭取到底,你毋須再勉強自己。」
她這才弄明白他不是在開玩笑,不免要疑心自己的耳朵了。這會是岳雪征說的話嗎?他應該說:「哈!你這只蒼白的小麻雀也有對象了?我倒要看看是哪個男人這樣沒有眼光。」
一直以來他都叫她小麻雀,朋友來了,也向人介紹:「我家的金絲雀,歡迎觀賞,不許動手,她跟你們不同國的。」花靈討厭死他了。
「花靈!」
「我願意嫁他。」她肯定的說。
「真心的嗎?」雪征的神色為何有掩不住的沮喪?
「大哥,你突然問我這些問題,我很難回答。」她的聲音低柔似耳語細弱。「緣分是一種很奇妙的遇合,喜歡或不喜歡只是感覺罷了,最重要的是我和王棟都有珍惜緣分的誠心,其餘的只能交由時間來回答。」
「天!花靈,這正是我最擔心的。」雪征煩躁的一甩頭。「為何你這樣缺乏熱情呢?你一直都很冷淡,一年難得見你激動一次,雪釵說你少心少肺可沒有冤枉你,因為除非你用心去喜歡的人,要不然你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
「如果你那麼愛看我生氣的表情,你可以告訴我,不必說些惡毒的話。當你捉弄我時,我還能夠忍受,然而,每次你反常地關心我、說些自以為對我友好的話時,也就是你傷害我最重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