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使卓允笙從小受人這般伺候,也難怪他神氣了。盼盼愈想愈將過往的是非給消於無形,何況這次重逢,他的態度教人意外的好,她還有什麼不滿足呢?
取出銀行法的參考書,盼盼頭痛的看著。最近一次和父親通電話,提醒她別疏於準備,女孩子該有安定的工作才好。當初要來台北,父親很不情願的答應,且約法三章,不可受人誘惑而加入娛樂圈,以考上銀行員為第一要務。
為了能來台北,盼盼任何條件都能答應,何況她從無靠外貌求發展的野心,銀行員的工作對她才是學以致用。但現在真的來了,卻與當初的目的相差甚遠,秦雨晨啊秦雨晨,你真忙得連打電話都抽不出時間嗎?
不想倒也心靜,愈想愈是煩惱,忍不珠淚暗滴。初闖情關,對方彷若有情又似無情,看似無意實是有意,那裡是女人心海底針,男人的心才真變化莫測,教她夢裡琢磨千百次,回首顧影自憐不知君在何處。
愈想愈覺委屈,盼盼為之眉宇深鎖,鬱鬱寡歡,原想念個幾章,也沒了心情,早早熄燈睡了。
心裡正惱呢!隔天雨晨就打電話到店裡,隨便一個理由,盼盼就什麼都原諒了,高高興興出去和他吃中飯。
***
她發覺雨晨又認真起來,接連數日均伴她嘗遍各色美味。盼盼一則以喜,一則以憂,看他花錢花得這樣大方,素知他不屑向母親伸手,便勸他節省一點才好。
雨晨隔桌握住她手,笑說:「好啊!我們結婚後,你來管錢,免得入不敷出。」
盼盼嚇了一跳,縮回手,小聲道:「你說什麼啊?」心頭有如小鹿亂撞。
「結婚,你和我。你不願意嗎?」雨晨憂鬱的說。
「太突然了,以前也不見你有這個意思。」
「我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才做下決定,我不能冒險讓你被卓允笙搶走。你知道嗎?你住在他家,我好嫉妒。」
「我並不是受他之邀,何況我曾拒絕他的求婚,他不可能再對我有感情。」盼盼以常理度測,為自己開脫。
「那你呢?也許這些天你發現了他的長處也說不定。」
「那又如何?」
「你有可能改變主意,喜歡上他啊?!」
若不是雨晨的語氣帶酸夾醋,盼盼真會生氣了。
「你當我見一個喜歡一個嗎?在他家,我常常想著你,無暇去注意他。」她沒提過允笙生病的事,如今尚在靜養,睡眠時間很長,一天難得見上一面。但這與雨晨無關,不便拿來搬弄。
「我還是不放心,最好的方法就是我們結婚。」雨晨心中雖感歉疚,求婚的話終要說出口。
「太快了。雨晨,我提早搬回舅舅家,讓你安心好不好?」
「為什麼要拒絕我的求婚,盼盼?」
「我不是拒絕,我也很高興,但是,我……我總覺得你並沒有讓我真正瞭解你。」盼盼困難的說:「雨晨,你有穩定的工作和收入嗎?」
「天啊!在這當口你還這般現實?」
「你怎能這麼說呢?餐風露宿的生活可不浪漫。」
「憑我的家世、我的學問,還怕我養不活你嗎?」
「可是你不是跟家裡不合嗎?」
「不管怎樣,我總是秦家的一分子,少不了我一份財產,我保你一生衣食無憂。」雨晨焦慮的大開支票。
盼盼聽了不免有些反感,雨晨的態度一反平時瀟灑從容,不像在求婚,說「逼婚」倒有七八分相彷彿。她雙眸深處好像有東西要射過去似的,集中於雨晨微微皺起的額頭上,細柔的聲音變得嚴肅:「雨晨,你向我求婚不是只為了我住在卓家吧?還有我不知道的因素是不是?你向女孩子求婚,卻沒有一點興奮的樣子,反而顯得情緒很混亂。」
「你沒讀過心理學,懂得什麼心理分析?」他的聲音是粗暴的低語。
她昂起下巴注視他。「我是沒受過高深的學術薰陶,但你現在的表現一點也不像有學問的人。」
雨晨緊張的嚥了口氣。「我道歉,盼盼,我……我很緊張,我受不了你的拒絕,我沒有求婚的經驗。」
她綻開笑靨。「你不需要如此,真的,我別無二心,你是我第一個男朋友,相信也是最後一個。但結婚太早了,我還有許多事沒做,我才二十歲。」
「但我已經三十一歲了。」他單刀直入地開口。
盼盼若無其事的說:「你不像會在乎年紀的人。」
「我母親在乎,尤其我弟先娶在前,使她非常不快。」
盼盼不語。
「我必須結婚,而你是我唯一願意娶的女孩。」
「你母親逼你成親,所以你來向我求婚。」她柔聲問。
雨晨澀澀地承認。
盼盼突然憶起一個月面也有個人向她求婚,奉的也是父命,只不同,那個人附帶上一個字:「愛」,過了一個月後的今天,又有人提結婚之事,這次奉的是母命,盼盼她等待復等待,對方始終沒開口說一句:「我愛你!」
雨晨拿出出一枚鑽戒,拉起盼盼的小手。
「讓我為你套上它,你就是我的,我們一星期內結婚。」
盼盼不禁一陣畏縮。「不,讓我仔細想想。」
「難道你不愛我嗎?」
她追問:「你愛我嗎?」
他停了一下,忙道:「當然,要不怎肯套上結婚枷鎖。」
盼盼見戒指便要套上自己的無名指,寶石璀璨之光華乃她此生首見,耀眼奪目,扣人心弦,但她實在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尚且父母那邊沒見過雨晨呢?只猶豫一下,盼盼縮回觸及鑽戒的手。
她溫婉的說:「請給我兩年的時間,在這之前我不想談結婚的事。」
「兩年?」念及母親的威脅,自己幸福全在此一系的當口還聽到這兩個字,秦雨晨怒火直冒,強自忍耐,才不發作。
「我懷疑,」他以心理專家的口吻說:「你是習慣性的拒絕求婚者,因為對方條件太好,你自覺難以相提並論,自覺不相配,所以怯於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