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盼眼中的光芒霎時黯淡下來,她怎麼也沒想到雨晨有一張刀子口,一番冷言冷語出自他口比他人罵她更教她傷心。淚水盈上眼眶,但她迅速眨掉。
「雨晨,你真的那麼想嗎?」
「你拒絕了我的求婚,教我何以自處?又要我怎樣想你呢?」
「那我呢?你從不為我想嗎?」盼盼憂傷的站起身,「今天我們是談不下去了。很抱歉,我還要回去上班。」
雨晨還猶豫著要不要追上去,她卻已消失在人群中。
***
街上人往人來,匆忙一如平日,盼盼卻感到陌生,她覺得好冷,冷得似乎無法再恢復溫暖,她的頭像要爆裂一般的痛起來,她從小便不大受得無,受了氣若往心上擱便常要犯頭疼。不知何去何從的感覺使腦子亂成一團,更加深難受的程度,在斑馬路前徘徊一會,還是沒勇氣跨前一步,招了計程車坐回卓府。
總算還記得要知會沈瑩,打完電話,直往房間走,她只想躺下來好好睡一覺,等頭不疼了再考慮其他的事吧!
允笙正從其書房走出來,周沐蕾跟在後面,低喚道:「總經理,你還是多躺兩天,這些事我會……」
「我已經沒事了,誰也別想再叫我大白天躺在床上。」允笙為自己穿上西裝,一轉眼瞧見盼盼,便走過來問:「你回來得好早,下午休息嗎?」
「你可以上班了嗎?」她答非所問。
「我覺得很好。」
他向她微微一笑,模樣兒甚是溫柔。盼盼見到這笑容,一股暖意流過心底,氣惱消了大半,登時舒服多了。
「你氣色不太好,有什麼困難嗎?」
「沒有,只是頭疼,回來睡一下就好了。」盼盼喃喃說著,走進房裡,關上門。
允笙下樓找到羅婉心:「盼盼人不舒服,請陳大夫來看看。」
羅婉心即刻打電話。
周沐蕾上了允笙的車,忍不住問道:「那位小姐是你家什麼人,你們都好關心她。」
「我父親的貴客。」
「親戚嗎?」
「不是。她家裡的人出國未返,父親接她小住幾天。」
周沐蕾不敢多問,允笙不想深談的表情她看得出來。
在高雄,允笙病重那期間,周沐蕾感覺與他好親近,一回到台北,不但距離拉長,允笙待她也不似往常熱絡,更連一句「謝謝」也沒有。
到了公司,一投入工作,允笙更不當她是女人看待,一直忙利六點,允笙才邀她吃飯,說要謝謝她在高雄辛苦照顧之惠,雖然她做得不太對,惹得卓彧很生氣,但那是另一回事,她服侍過他總是事實。
周沐蕾滿心期待,著意展現出女人的風情,允笙飽餐秀色,笑嘻嘻的和她談天說地,氣氛真好,沐蕾心想他就要開口要求更進一步了,竭力維持自己的尊嚴,苦思推托之辭,誰知道允笙看看手錶,說道:「不早了,回去吧!」
周沐蕾一看還不到九點,當然不樂意便這麼散了,但既要允笙當她是求之不得的淑女,就得有淑女樣子,強抑不滿,謝了他今晚的招待。
回家後,知道盼盼服藥後睡得很沉,晚餐也沒吃,允笙要廚房準備一下,他回房沖了澡,洗去一身市儈味,親自端了點心要接她起床。
其實盼盼早醒了,只是整顆心發懶,不願動一下,一有人進來探問便裝睡,希望來人快走。蒙人關懷,也拉不下臉反鎖上門。
這回進來的人老半天也不走,於是轉轉身,自眼縫中偷瞄一下,是允笙,她猛地睜開眼,正對上他充滿愛意的眼神,但她總當自己看錯了,不放在心上。
允笙進來後放下托盤,一斜眼間,見到盼盼海棠春睡般的姿態,媚秀清麗的臉龐,含苞待放般的身子,芙蓉濃艷不堪比,蓮花清雅遜其色,目光如何再能離開,一顆心怦怦猛跳,心猿意馬,再難克制。
「先生,你來看我嗎?或有其他事?」
她清冷的聲音喚醒他的理智,一句「先生」教他急欲傾訴的滿腔愛意化為一陣輕煙,譏嘲浮上眼眸,尊嚴梗在胸膛。
「你就固執得不願改個稱呼嗎?」他一本正經的坐離她一尺遠。
「叫習慣了,而且反正我也快要走了。」
允笙點個頭,不想繼續發揮。
「有沒有好一點?」
「好多了,又給你們添麻煩。」
「你少一點客套,我反而高興。」允笙指著床頭櫃上的水果派、蛋糕和牛奶,「要不要多少吃一點?」
盼盼冷淡的搖頭。
「就放著,等你餓了再吃。」
允笙起身要走,盼盼望著他厚實的背影,用一種太消晰的聲音說出她原本不想說的話,因為屋子太靜了。
「今天中午,雨晨向我求婚。」
允笙瞬間被釘子釘住了一般,動彈不得。
「你答應了?!」他真佩服自己還能如此冷靜。
「沒有,我……我說……」她情緒復被撩動,好一會兒才說得出口:「我請他等我兩年,他生氣了,說我……」
允笙緩緩轉身,聽她含著眼淚對他說:「我不想這麼早結婚,可是他不能諒解,他以為我自認沒學問、沒家世,配不上名門貴公子,自卑之下才拒絕婚事,就像當初我拒絕你一樣的道理……」一陣激動,放聲哭了出來,哽咽道:「我從來沒有想要高攀誰,當初我也不曉得他是有名企業家的兒子,今天他居然這樣說我,我知道,他瞧不起我……」這比被人打了更令她傷心,伏在膝上痛哭。一下午的委屈在此傾吐。
「這混蛋!」
允笙罵他又像罵自己,更後悔當日傷人之言語。
他無從安慰她,也知通她只是需要發洩,真能安慰她心的另有其人。
她抬起臉。「我沒辦法像反駁你一樣反駁他……」
長長的睫毛下又是淚珠滴垂,一句話沒說完便背過身子,伸袖拭淚。允笙看在眼裡,不由得心生憐惜,安慰地問道:「是什麼使你改變?」
「愛!愛情使我變得軟弱,不知不覺的委曲求全。」